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柏君衍怒火陡然掀起，却又化为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惧。
她宛如置身于惊涛骇浪的海上，摇摇欲坠，眼睛却始终未曾离开冯熙珊的脸。
那两人深长的一吻终于结束。
柏君衍急不可待想要上前，蓦地在车窗上看见自己狼狈的面容。
冯熙珊最爱完美事物，不容瑕疵。
退一步，又退一步。
柏君衍像缩回保护壳的蜗牛，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冯熙珊扬长而去。
空无一人的道路边，只有一辆车上缓缓流淌出音乐。
“即使身边世事再无道理，都要永远与你一起……如果他朝此生不可与你，连天亦不会高兴……”
这是冯熙珊曾为她写的歌。
柏君衍蜷成一团缩在座椅，脸颊边是刚买的冰袋。
冷气冻得她上下牙齿颤动着咬紧，舌尖浸透血液的苦。
半晌，她拿出脂粉将脸颊上的浅显的印记遮住，启动汽车直奔冯熙珊住处。
来到门口，她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拇指按在指纹锁上，咔嚓一声，门开了。
柏君衍先是露出一个涩然的笑，下一瞬又提起心将门推开。
所幸令她最难堪的场景没有出现，家里只有冯熙珊一个人。
冯熙珊似乎已经喝多了，仰靠着沙发上闭着眼。
柏君衍宛如在自己家一般，熟练地倒了杯水递到冯熙珊唇边，声音轻而又轻。
“冯熙珊，很难受吗？喝点水。”
冯熙珊猛地睁开眼，先是有些恍惚的一瞬，而后眸子骤然幽冷。
“谁允许你私自进来的？”
柏君衍沉默着，找不到恰当语言来面对此刻困境。
明明冯熙珊已经说的如此明白，可她就是无法放手。
她目光移到沙发角落，她最爱的那个玩偶静静躺着，看一对曾经爱侣顷刻间分崩离析的戏剧，像观看一场狗血电影。
冯熙珊揉了揉眉心，问她：“你究竟想要什么？钱，你是温家掌上明珠，爱，只要你招招手，无数人前仆后继。”
柏君衍仰头望他，流过泪的双眼清润惹人怜。
她哑然道：“我想要你。”
想要你一心一意爱我，如当初那样。
冯熙珊怔然刹那，发出一声讽刺的笑：“早知道你如此难缠，我当初不会招惹你。”
柏君衍嘴唇颤动着，抬手抚上他脸颊：“现在说这个，太晚了。”
两年，冯熙珊给予的温柔足够她陷落。
冯熙珊抓住她冰冷的手，冷得像一抹幽魂。
滚烫气息传来，手回出血色，柏君衍感觉藏匿于北极的心脏也回温。
冯熙珊却是玩世不恭样貌：“我已有了新女友，温大小姐甘愿做三？”
裹挟着零下温度的暴风撞击于心脏，柏君衍握紧握紧他的手，像攥紧最后一丝氧气。
她站起身：“冯熙珊，我一天没有同意分手，我就还是你的女朋友，你说什么我都不认的……”
执着到了绝处，便是带着本心走火入魔。
她的声音如此温柔，冯熙珊笑意僵在嘴边。
“你好好休息，你放心，明天不会有任何与你新恋情有关的新闻传出。”
柏君衍说完，径直抽手离开，还贴心带上房门。
月光落在柏君衍身上，将她笑容染成不带血色的凄凉。
……
温家。
饭桌上一切和谐，仿佛昨日那一场父女龃龉从未发生。
温兴东饮下养生汤，吩咐温母：“今日带洛洛去试礼服，晚间与霍家约了吃饭。”
柏君衍抬眸一瞥：“霍二少今晚不是在夜皇后组了局，有空跟我吃饭？”
夜皇后，京市有名销金窟，男人的天堂。
温兴东面色不改，淡淡说：“男人哪有不爱玩的，何况霍家这样的门第，但结了婚以后总会收心的。”
柏君衍动作一顿。
一旁的温母无动于衷喝粥，好似亲生女儿嫁什么男人与她无关，还比不上时装周出的新款对她吸引力来得大。
柏君衍又想想自家父亲那从未断过的情人。
她望向一旁昂贵的反着光的酒柜，里面映出她的影子，像橱窗里待价而沽的商品。
亭亭玉立，青春无敌，正适合高价拍卖。
悲哀溢满胸腔，又酸又涩。
她语气诚挚：“那还得谢谢爸爸，为我挑了个好买家！”
温兴东目光陡然犀利，筷子重重砸在桌上。
“柏君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