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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错过。陛
  时隔九年时间,他们再次坐在一起聊梦想,这种感觉恍如隔世,幸福得有种不真实感。
  纪晏臣静默许久,最后低声说:“你做到了。”
  面前的人并不知晓他的心事,弯起眼尾笑道:“你也做到了啊,你现在的人生很有意义。”
  “是。”
  回想起多年前的事情,他黑眸里现出几分恍惚,“我当初想去部队的时候,身边所有人都不理解,我父母,妹妹,朋友,老师。”
  宋时薇能够理解这种心情,轻声说:“他们应该都希望你的人生过得更轻松一些,尤其是父母。”
  他点了下头,淡声娓娓说:“刚到部队的时候,有一次训练时装备出了问题,情况很危急,当时我们能做的只有争分夺秒解决问题,没有多余精力去想别的,后来复盘时才发现那一刻我们其实距离死亡已经非常接近。”陛
  “出来后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没有打给我妈,因为她会听出来我的异常。我打给了我爸,平常我跟他很少聊天,他跟我说几句话后就不耐烦了,着急出门下棋。”
  纪晏臣低笑了声,“那天听着他不耐烦,我才有种自己确实还活着的感觉。”
  宋时薇弯了下唇,半天没有回应。
  她想到他去部队的时候也才刚成年,第一次经历生死后的余悸应该会持续很久。
  如果没有选择这条路他也会和同龄人一样冲刺高考,享受大学生活,谈一场甜蜜的恋爱,自由安排自己的人生。
  可这是他的选择,从年少到如今,从部队到特警。
  很早以前她就明白,梦想和行动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梦想很容易辉煌耀眼,但真正行动起来却可能是遍体鳞伤。陛
  保家卫国四个字听起来热血沸腾,可真正愿意献出自己人生去做的又有多少人?
  “你十几岁时能力排众议坚持自己的想法,很了不起。”
  静默良久,她轻轻开口,“工作后我也有过一次离危险很近的经历,我能感同身受你当时后悸的心情。”
  只是她不如他幸运,危机结束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那通电话可以打给谁。
  两人同时沉默半晌,他声音有些缥缈问:“你后悔过吗?”
  宋时薇垂睫放下手臂,靠进沙发里摇头:“没有,我的人生也很平淡,也像你一样需要一些信念支撑。”
  他想守护国家,她想守护公正。陛
  或许本质上他们是同一类人,她才会在不知不觉中说了这么多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说过的话。
  他们相视一眼,各自收起视线淡笑了下。
  宋时薇枕着手臂扭头看他:“你呢?你后悔过?”
  他低声否认:“我如果不进部队,应该也会考警校。”
  宋时薇下意识接话:“警校的分数很高。”
  纪晏臣闻言侧目:“我看起来成绩很差?”
  “那也不是,只是你的脸看起来有亿点……”陛
  她斟酌着用词,诚实回答,“校霸。”
  长得帅,性格冷,气场带着攻击性。妥妥的中二言情小说里校霸男主的配置。
  纪晏臣失笑一声,真假不明称赞:“你看人很准。”
  宋时薇仔细回忆着自己在湖平时学校里有没有他这么号人物:“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跟人打架?”
  纪晏臣也认真回想自己的前二十年人生:“没有经常,一周三两次吧。”
  宋时薇:“……”
  你对经常这个词是有什么误解?陛
  她委婉问:“你爸妈不管你吗?”
  “他们习惯了。”他抱着手臂,神色平静,“小时候他们都不敢带我下楼散步,因为我们小区所有小男孩儿都被我打哭过。”
  宋时薇:“……”
  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她想了想:“那时候你还小,上学之后就收敛了吧?”
  他淡淡看她一眼:“上学之后的那些男生不是更欠揍吗?欺负女同学,起哄女老师,你看到了难道不想打他们?”
  宋时薇:“……”陛
  合着你就从小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她微笑恭维:“你天生就是做警察的料子,纪警官。”
  他注视她片刻,忽然低笑一声,转开了脸。
  宋时薇成功被他勾起好奇心:“你笑什么?”
  他嗓音低沉,似笑非笑:“笑你阴阳怪气。”
  她面不改色:“我是真心话。”
  他姿态散漫嗯一声:“要是没有那声警官,我可能就信了。”陛
  这么看来,他平常叫她检察官确实是出于阴阳怪气。
  宋时薇忍不住轻笑,略微清了清嗓子,望着他的脸正色重复:“你天生就该做警察,纪晏臣。”
  男人眉目极轻微一动,转过脸来,无声凝视着她,许久没有应声。
  他的峻冷脸庞处于阴影中,看着棱角愈发深邃,脸色淡然,又带着初见时的侵略感。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随口念的一声名字对于他来说是多大的威力。
  那三个字横跨了他从少年到青年的所有执念,终于在九年后的这一刻得偿所愿。
  她是高高在他心上的公主,这一声令下之后,他甘愿俯首称臣。陛
  窗外暴雨如注,潮湿蔓延在不大的房间内,氤氲着两人间逐渐攀升的气温。
  宋时薇后知后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目光被他的眼眸烫得轻微晃动。
  “轰隆!”
  突然响起的雷声将凝固中的空气撕开一条裂缝,氧气终于重新注入进来。
  宋时薇回过神,借着声音回头看向窗外,掩住了微微泛热的耳尖。
  身后传来沉淡声音:“台风快结束了。”
  她心不在焉嗯了一声,扣在腿上的手指不太自然蜷着。陛
  纪晏臣的视线在她耳后停留:“不过按现在的雨势,恐怕还要等到早上才能上路。”
  她没有答话,抿唇的动作能看出她的踌躇。
  “我的脚伤今晚应该不会出现突发状况,tຊ但明早可能得麻烦你送我去医院。”
  他停片刻,继续客气有礼问,“能不能麻烦你在客房将就一晚,明早再离开?”
  ***
  后半夜雨幕渐歇,宋时薇原本有些认床,但在绝对的疲倦和天然的白噪声下竟然睡了个安眠。
  早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墙上时针的瞬间惊醒,迅速换好衣服后从房间走出来。陛
  客厅里的人和狗都明显起来半天了,看见她出来纪晏臣抬头示意餐厅:“早餐在桌上。”
  宋时薇尴尬应了声好,轻声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缠着纱布的左脚:“上过药了,感觉还好。”
  她点点头,一边往浴室走一边道:“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
  洗漱后宋时薇喝了半碗粥,吃了两个糯米烧麦,咸甜的软糯口感,是湖平的特色小吃。
  她起身收拾桌子时,门铃突然响了。
  宋时薇下意识抬头看向客厅,莫里站在玄关朝门外狂吠,主卧的门紧闭着,纪晏臣的声音闷闷传出来:“莫里!”陛
  听到主人的声音它安静下来,他这才跟她说话:“我叫了快递,你帮我把鞋柜上的白色盒子给他。”
  宋时薇应声走出来,找到他所说的盒子,打开房门。
  走廊上几个穿着特警制服的年轻人一人拎着一只猪蹄子喜气洋洋欲往房子里冲:“臣哥!我们来探望.....”
  为首的人在看清楚开门的人后蓦然收声,门内外的人同时望着对方震惊愣住。
  宋时薇忍着大脑的缺氧深深吸一口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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