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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她问完,觉得自己多少有点直愣。
  琳达没有介意,反而很感慨:“大概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不确定吧。”
  她说:“你听奋斗故事的时候,从后向前看,走出那一步的人都好像很有先见之明,他们投入了自己的三四年、四五年,以一种燃烧生命的热情去奔一个前程,然后他们得到了好结果。但如果从前向后看呢?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人许诺你付出会有回报,甚至一切都毫无保障。那种情况下,投入听起来还那么励志么?还是更让人心里没底?”
  梁爽什么也没说,默默听她的回忆录。琳达眨眨眼:“别用这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的眼神看我,我其实还好,没有觉得他去结婚了我就怎么样。就是觉得那段时间还挺开心的。当然现在也很好,我现在男朋友比他帅耶。”
  “听说了,你们老大说每次来都有人围观。所以,你会觉得自己选对了吗?”
  “哈哈哈,”琳达笑完,沉默了片刻,而后道,“我也不知道哪一种是好的生活状态。中途我想过辞职,但想想还有分红没拿,也许年底到了我就会走,也许要等到明年卖股票。任何人都不会在一种生活里全然满意的,拿到更想要的那个就算圆满了吧。”
  梁爽彼时尚不能体会她说的全部,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多自由,赚钱是头等大事,但又矛盾地有些不甘,这种不甘指向从这里离开。
  她回去想了很久,提前结束了实习。
  接着她回了学校,该结算的实习薪资得下个月到,这时发现卡上的钱甚至不足以交下个学年的费用,她给林翠女士打电话:“妈,我最近没有在兼职,方便给我转一些生活费吗?”
  林翠女士跟她开玩笑:“你在跟我谦虚什么,你这么会赚,什么时候缺过钱?”
  梁爽挂了电话。
  她有时候不接这样的玩笑。林翠很快给她打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可梁爽那个星期都没跟她说话。
  裴雪舟毕业,去了他祖上三代都读过的名校,朋友圈里是他站在那座桥上的照片。
  梁爽面无表情划过去,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他们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她刚出生的时候奶奶曾动过溺死她的念头,这是她奶奶跟林翠女士一直婆媳关系不好的原因之一。
  她与裴雪舟之间隔了一个阶级,也许裴雪舟给过她可能性,可她怕步子迈大了扯到蛋,无法朝裴雪舟走过去。从前她没有看得很清楚的时候尚且不会向前一步,更不要说在认清现实之后。
  人离开了,有些联系没断。钱川偶尔会给她发一些搞笑的图片,这跟他本人性格不太相符,卖萌卖得生硬。梁爽的回复像个捧哏,不主动展开任何话题。每一串“哈哈哈”都像是真的开心,琢磨琢磨,也能读出真的不走心。
  时间久了钱川不再给她发消息。两人最后一次联系是钱川告诉她他正式工作是接了另一个大厂的 offer,有这里的实习经历,他拿到更好的年包条件,他还告诉梁爽他把她搬家没带走的那盆多肉带到了新的城市。
  琳达让梁爽去见一个人,叫蓑衣,是她从前的老大。蓑衣去香港当了几年资本家,但对旧业仍有情怀,想回来再开个广告公司。蓑衣看了梁爽的东西,说她资质尚可,要拉她出来聊会儿。
  蓑衣头发剃得很短,T 恤胸前印有一个夸张的 logo,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位是个文人,梁爽多半要觉得他是个不务正业的混混。蓑衣说话直接:“我很忙,暂时回不来内地带业务。你琳达姐现在死于安逸,出是出不来的。我会对你放养,业务来了你做,有问题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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