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言温和的墨色双眸，在瞥见她脖颈间不自然的淤红后，转而深沉。
　　“脖子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他关切的神色，惹得俞南晓眼眶酸酸的。
　　她忍住情绪吸了吸鼻子，轻轻掩住脖子上浅浅指印，下意识地朝李豪的方向扫了一眼。
　　最后她只是摇了摇头。
　　“没事。”
　　大概猜到刚才发生了些什么，宋谨言眸光一沉，凌厉的目光刺向李豪，后者心虚地避开眼神。
　　俞南晓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她扬起脸。
　　“宋先生，你怎么会在这？”
　　“跟李总有约。”他回道。
　　“宋总，你来得挺早的，请坐。”
　　李豪勉强挤出一张难看的笑脸，礼貌招呼宋谨言坐下来。
　　“那我先出去了。”
　　俞南晓紧捏着手里的文件，逃一样地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的玻璃门缓缓阖了起来。
　　宋谨言带着恒宇的战略总监，在李豪办公桌对面位置落座。
　　“恒宇建设，宋谨言。”
　　他大方介绍自己，举手投足间沉稳的气场，使坐在主位的李豪像是个外来的客人。
　　李豪回握的手瑟瑟缩缩。
　　“你好，我是李豪。”
　　宋谨言抬眼，约莫几个月前他见过李豪，现在眼前人还是那个人，双目中的锐气却被磨平了不少。
　　“宋总，您今天来是？”
　　宋谨言示意tຊ一旁的战略总监拿出资料，开门见山。
　　“谈收购。”
　　这次李豪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接过了战略总监递来的资料。
　　他目光草草扫过，表情逐渐僵硬。
　　“宋总，半年前您给我们飞扬的出价，可不是这个数。”
　　宋谨言勾起笑，却带着寒意。
　　“半年前，你们手上的项目数量，也不是今天这个数吧。”
　　宋谨言的言外之意两人都了然于心，飞扬与半年前的业绩同比，下滑得厉害。
　　李豪和宋谨言沉默相对，空气迅速冷却，一瞬间剑拔弩张。
　　一旁的战略总监忙挂笑，打圆场。
　　“李总，这只是一个我们初始的意向，进场资产评估后还有得谈。”
　　说着，他翻开资料页向李豪说明可商讨的部分。
　　宋谨言轻蔑的眼扫过李豪，直接出手按下文件。
　　引得正在看资料的两个人抬起头。
　　“不谈了。”
　　飞扬本来就没什么收购价值了，如今看来这李豪身上，也再也没有当初抗争的意气。
　　宋谨言觉得这样的谈判有些乏味，遂站起身系西装纽扣。
　　“你目前看到的条件是底，不会再高了。”
　　腿迈到门口，他又突然想起刚才俞南晓脖子上那个手印。
　　居然敢伤害他的猎物。
　　宋谨言绷紧下颌回眸，朝李豪威慑地睨了一眼。
　　加重语气，厉声告诫。
　　“拖得越久，飞扬只会死得越惨。”
　　说完，他不顾李豪脸上有多难堪，和战略总监一前一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这时，跟在宋谨言身后的总监终于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好不用提价，这个飞扬确实没有什么收购价值了，我还以为，宋总您看上了他家别的什么资产了呢。”
　　宋谨言思考了两秒。
　　“嗯，的确是看上别的了。”
　　他实话实说，将目光投到不远处，办公区里的俞南晓身上。
　　战略总监顺着自家总裁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纤纤背影。
　　为了追女人？
　　他有些意外，不禁在心中腹诽。
　　“真是稀奇啊。”
　　他不知道的是，宋谨言对俞南晓要的很多，要她帮忙做项目，要她认输。
　　但唯独没有想过要她这个人。
　　*
　　俞南晓从李豪办公室出来就心不在焉，一直紧张地浸泡在方才惶恐的情绪中。
　　办公区里，不知谁扬声喊了一句。
　　“这谁点的奶茶？”
　　俞南晓跟着大家一起回头。
　　两三个穿着楼下奶茶店工作服的小哥，正提着纸袋给大家分发，解释道。
　　“是有人请俞南晓女士的。”
　　大家拿过奶茶纷纷聚在俞南晓身边起哄。
　　“哇，南晓，是不是李总给你买的。”
　　“羡慕了。”
　　俞南晓一头雾水，只能耸肩摊开两手。
　　她的手里被同事塞了一杯奶茶，茉莉乌龙。
　　茉莉茶底清新扑鼻，俞南晓心里紧绷的情绪稍稍缓解。
　　大家又围着八卦了一会，才放俞南晓回工位。
　　她边吸着奶茶，边寻思。
　　印象中李豪请客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铺张浪费。
　　微信里，宋谨言正发来消息。
　　【喝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跟我说。】
　　俞南晓猛地呛了一下，忙抽了一张纸巾掩住唇瓣。
　　怎么会是宋谨言！
　　难道是因为刚才他看见自己脖颈间的瘀伤？
　　李莲娜去世后，没有人会这样关心她了。
　　俞南晓似乎又重新记起，被关照，原来是如此柔软的感觉。
　　眼中闪过盈盈的光，俞南晓微微扬起嘴角，也许是喝了热的东西，胸中暖暖的。
　　她回了一句。
　　【谢谢。】
　　李豪的办公室，也被同事送进一杯奶茶。
　　“谁买的？”
　　“哎？不是李总买的吗，奶茶店说是有人给南晓的。”
　　李豪望着奶茶，感到了威胁的气息。
　　他不禁回想起方才宋谨言出现时，看着俞南晓的表情有些不一般。
　　心里莫名一阵烦躁。
　　突然，他眼眸一亮，或许宋谨言真的对俞南晓有点想法呢。
　　那她应该能跟宋谨言说的上话，让他再提一提收购的出价。
　　“我有点事找南晓，帮我叫她进来一下。”
　　*
　　旭日公馆。
　　俞南晓走进电梯，细长的食指犹豫地悬在按键前。
　　今天李豪将收购的事全盘告知她，求她跟宋谨言再谈谈飞扬收购的条件。
　　于是她承认和宋谨言认识，也答应了去试试看。
　　俞南晓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是替飞扬来做说客，而不是他。
　　倘若没有收购，飞扬在李豪手上的结局几乎可以预见，必须有合意的价格，才好让飞扬活下来。
　　俞南晓手按下二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上，再合起前一秒，又重新开了。
　　颀长笔直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宋谨言周身带着强烈的气场，迈步踏进电梯。
　　他看见俞南晓先是一愣，随即敛起冷硬的表情，听见她说。
　　“宋先生，关于收购飞扬的事，能跟你谈谈吗？”
　　宋谨言唇边泛起晦暗不明的笑意。
　　她这副没防备的样子来找他谈判，可是会被吃干抹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