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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悠然走在黄泥路上。
  拉车的是匹老马,头生触角,脖带鳞片,据说这是妖龙与凡马结合诞下的怪胎。
  别看它好像走得很慢,却天生就会缩地成寸的本事,能在悠然抬腿落蹄间日行数万里。
  傅半夏和傅离一人坐在马车的一边,对坐调息。
  当然了,路途漫漫,总免不了要聊上几句。
  “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傅半夏沉声道:“供生阵只能为一人所用,褚氏那么大的家族,何必为了一个元婴之境的修士搭上全族的声誉呢?”
  傅离点头:“这是其一。”
  他道:“其二,城主为什么要参与这件事,这件事对他能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他有什么把柄落在褚氏族人手中,让他不得不参与。”
  霜降跟着点头,插话道:“其三……”
  傅半夏跟傅离一齐扭头看向她。
  霜降吐了吐舌头,搓着手道:“其三,我忽然觉得你俩长得挺像的。”
  见傅半夏跟傅离同时又都把头转过去,霜降急了,站起来坐到俩人中间,左边看看,右边也看看,很肯定道:“你俩长得真的挺像的,还都姓傅,你该该不会是兄妹吧?”
  两个人都没有理她。
  傅半夏接着道:“其三,他们究竟去了哪?为什么离开晏城,又是如何离开的,数千修士一齐离开,竟完全没有人发现么?”
  傅离叹了口气:“他们的离开,对晏城究竟是好是坏,也未可知啊。”
  城主和一个大家族都没了,晏城会怎么样,未来又该何去何从,这些问题就都不是他们能够参与或者左右的了。
  马车行了小半日,玄天宗已遥遥在望。
  他们临时组成的小同盟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傅半夏下了车,顺手打开灵兽袋,把红红放了出来。
  “后会有期。”
  傅离朝她微微颔首:“有缘再会。”
  霜降眼睛转了转,也跟着跳下了车,对傅离道:“后会有期,我跟半夏姐一起走,不用担心我。”
  傅离显然没怎么在意她,略点了点头就走了。
  傅半夏看着霜降:“我回宗门,你跟着我做什么?”
  霜降噘着嘴,拉起她的手摇啊摇的:“半夏姐~你看我,灵力低微,没有地方可以去,也没有家可以回,那个晏城城主和褚氏族人现在肯定恨死我了,万一被他们抓到,还不把我折磨致死?”
  “我这条小命现在就捏在你手里了,你可千万别不管我啊!”
  其实傅半夏想说,凭你在这件事中出的力,他们可能都不记得你长啥样,大概率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可看着霜降瞪大了眼睛楚楚可怜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心拒绝。
  “我可以带你回宗门,但你务必要答应我两件事。”
  霜降连声道:“慢说是两件事,就是十件、一百件,我也答应你了!”
  “好,第一,我去哪你去哪,我修炼你也得跟着我修炼,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胡乱行走,我若叫你在什么地方等着,那么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许离开一步。”
  霜降小声道:“那要是有危险……”见傅半夏神色冷冷,她赶紧道:“没问题,还有呢?”
  傅半夏一字字道:“我师门中,有六个人是我的仇敌,你必须和我一条心,无论什么事,你若是跟他们站在一处,那么莫要怪我与你翻脸。”
  这个霜降没二话,指天誓日地说:“这你放心,咱们相处这么多天,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能跟你结仇的,一定是大恶人!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什么时候找他们报仇,知会我一声,我一定帮你!”
  两人一道回了无尘峰。
  才刚进洞府,外头就有外门弟子禀报:“傅师姐,白敛大师叫你去他洞府呢。”
  “知道了。”
  霜降眼巴巴地瞅着她,捏住了她的一片衣角,“你要带我一块去吗?你带我一块去吧,让我也见见你的师父啊同门啊什么的,给我介绍介绍,要不然我不清不楚地跟你混进来了,冷不丁进来个人,还以为我是贼呢。”
  傅半夏莫名有种随身灵宠又多了一个的感觉。
  显然霜降要比红红粘人得多。
  她有些无奈道:“师父叫我应当是有事,我就算带上你,你也得在门外候着,到时候只怕生出更多风波来。”
  “我让红红陪你,我去去就回,下次再带你去认人好不好?”
  霜降委屈巴巴地松了手:“那你要快点回来啊。”
  ……
  白敛的洞府前禁制重重,傅半夏如往常一般解开禁制,径直走进去。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且越往里走,药味越浓。
  一路走到内室,白敛打坐的莲花台俨然成了一方药池。
  他并没有泡在药池里,而是端坐在高出的一方石台上,通身泛着浅淡的光晕,衬得那张好看的脸更添了几分雌雄莫辨的美。
  蓦地,她忽然想起重生后第一次进来时的场景,他赤裸着上身……
  傅半夏不着痕迹地吞了吞口水,然后俯身下拜。
  白敛睁开眼,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你来我洞府很多次。”
  傅半夏微微蹙眉。
  这是当然的,前阵子她日夜苦修,每每遇到困难,或者不理解的地方就来问他,而白敛也传了她不少功法。
  她默不作声,却莫名觉得脊背发寒。
  白敛平静地注视着她。
  “这些时日我在此打坐,洞府门口的禁制我从未撤下去过,你是如何进来的?”
  傅半夏怔住。
  这的确不是她该知道的。
  禁制口诀狐妖半夏知道,可今年新拜入门下的弟子傅半夏却不该知道。
  第一次,她鬼使神差地进来,彼时白敛正苦苦抵抗着魔气侵体,并没有多问,往后傅半夏也就自然而然的进出自如。
  她没有想到,白敛会在这时候问起。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
  傅半夏抿了抿唇,反问道:“师尊觉得,我是如何进来的?”
  白敛忽然从石台上消失,猝然出现在傅半夏的身侧。
  “你叫我想起一位故人。”
  他语气淡淡地说:“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你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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