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
姜雁颖就见朱长卿神色一瞬变冷，眼底涌上厌恶。
她的心瞬间狠狠揪起，几乎落荒而逃。
……
取血结束后。
姜雁颖被搀扶着离开，本该出宫回府，她却去了王室祠堂。
她的生母在生她当日便难产身亡。
按姜国礼法，非王后不得立灵牌，因为生了姜雁颖这位‘神女’公主，生母才有了小小灵位。
人人都说她的母妃真是好命。
可姜雁颖不明白这命好在哪儿。
姜雁颖轻拭去母亲牌位上的灰尘。
静静注视许久，苦涩一笑：“母妃，您要是没生我就好了……”
姜雁颖离开祠堂，已经夜深。
踏出宫门时却看见车辇旁站着抹高大身影。
朱长卿竟然在等她？
姜雁颖愣了一瞬，随即快步走过去。
走近，朱长卿目光就在她被纱布包裹的手掌掠过，眉头冷冷蹙起。
“古有佛陀割肉喂鹰，今有公主取血炼丹，公主对王上当真是孝顺至极！这般宽宏大义之举，该找史官记下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透骨凉的讥讽让姜雁颖眼眶瞬间酸涩不已。
她攥紧手，却是自嘲一笑：“大司空说得是，若非我心胸宽阔，又怎会成全你和凤伊姑娘？”
语毕，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回到大司空府。
凤伊正等在门口。
姜雁颖不愿看凤伊和朱长卿恩爱场景，正想离开，谁料凤伊却突然来到她面前。
“凤伊等在此，是想特意感谢公主愿意提前让凤伊过门。”
姜雁颖神色一僵。
意识到凤伊是在催促她实现之前的诺言。
她还未回神，就见朱长卿急忙上前呵斥：“凤伊，此事有我来与公主商议，你莫要胡来。”
姜雁颖直直看向朱长卿。
他看似是在呵斥凤伊，可动作却是小心翼翼护着凤伊，分明是生怕凤伊惹怒她。
好一对恩情爱侣，而她姜雁颖竟像是那半打鸳鸯的坏人了。
姜雁颖不觉攥紧了手，忽地笑了——
“不必谢我，我改主意了，你过门之事延后再谈。”
此话一出，凤伊眼里当即蓄起泪水来，求助看了朱长卿一眼，随即竟生生朝姜雁颖跪了下来。
“是凤伊不懂事，惹怒了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恕罪！”
朱长卿脸色冷沉，也跪了下来：“公主，您要与臣置气，尽管冲我来便是，何必吓凤伊？她天真单纯，什么都不懂。”
每句话都似冰针扎在姜雁颖的心上。
她红了眼圈，冷冷笑：“是吗？可这样天真单纯的姑娘，怎么会跟有妇之夫苟且，未婚先孕……”
“姜雁颖！你说话未免太难听！tຊ适可而止！”
朱长卿第一次对她直呼其名，第一次对她动怒。
寒风冷冽如刀刮过。
姜雁颖的心也冷到了极致。
她静静看着朱长卿许久，不再多言，直接跨步进府回屋。
这晚。
姜雁颖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从未见过的母妃，她被母妃紧紧拥在怀里。
“孩子，很累吧？来找母妃好不好？”
母妃的声音是那么温柔，母妃的怀抱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可就在姜雁颖想点头时，却陡然惊醒。
偌大的床榻空空荡荡，没有温暖的怀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姜雁颖眼角满是泪痕，眼里一点点麻木。
半晌，她起身披上外衣，走出门去。
说来也妙，下了几月大雪，今日竟还能见到明月。
雪与月相映，倒是难得美景。
姜雁颖静静观赏片刻，在雪地踏步而行。
这时，却听后院传来凤伊的声音。
“赏月得配酒，我之前酿的桂花酒现在应当味道正好，你尝尝。”
循声看去，姜雁颖正好看见凤伊给朱长卿倒了一杯酒。
姜雁颖远远看着，神色怔然。
成婚三年，朱长卿滴酒不沾，就连大婚那日的合卺酒，他都是以茶代酒。
他说：“臣从不碰酒。”
可此刻。
面对凤伊的邀约，姜雁颖看见朱长卿眼眸微动，竟接过来喝了。
原来他亲口说的话，都是假的。
直到此刻。
姜雁颖才发觉，她跟朱长卿成婚三年，其实什么都不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