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的气氛顿时僵住了！
穆家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显然在这一问题上，他们并不打算告诉外人。
不过堂堂云秦将军行窃这事，确实也叫人难以启齿。
姜梨冷眼旁观，见他们陷入为难，心中大有方才程闫亭的作壁上观之感。
穆怀屹犹豫了片刻，先前姜梨将这蛊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再说，人家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也不敢随意的敷衍了事，万虫蚀骨的痛最终还是让他开了口。
“是药王谷。”
姜梨挑了挑眉，有些吃惊，“南越的药王谷！”
她说罢又点了点头，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对，这样的蛊虫除了巫医，也就药王谷能有！不过江湖上盛传，药王谷从不与朝廷打交道，将军能得罪到他们也是不容易！”
她感慨完，起身去拿药箱里的鸡蛋，不再去看他们兄弟二人的脸色。
姜梨小心翼翼的用银针给鸡蛋开了一个小针孔，朝穆怀屹道了句得罪，便将手上的鸡蛋抵在他的耳后，轻柔了一番，口中振振有词。
半晌之后，她收回鸡蛋，小心翼翼的放回进药箱里，松了口气道，“好了！蛊解了!”
程闫亭诧异的看了眼穆怀屹，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姜梨问，“这就……解了？”
姜梨见他的反应，嘴角不禁勾笑，“二公子是不是觉得这解法看着很容易？”
程闫亭干笑了一声，直言不讳道，“看起来确实很容易！”
穆怀屹虽然没说话，但看向姜梨的眼神中，也满是质疑，而且他也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
“这样吧！过了亥时，将军确认不痛了，我再离开！”
姜梨坦然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靠着椅背，闲适的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
她的这个提议，正中对方下怀。
不过，离亥时还有一个多时辰。
穆怀屹拱手道，“那就有劳姑娘了！在下还有一些公务没处理完，先失陪一下。”转头嘱咐程闫亭，“时桉，替我招待好秦姑娘。”
程闫亭起身应是，目送他离开后并未坐下，只是转头笑着看向姜梨，“舒言难得来我穆府一趟，我让人在我院中摆一桌，你我赏月对饮如何？”
姜梨正好也饿了，不客气的笑着点头，“甚好！”
他们二人一拍即合，程闫亭引着她去自己的院子。
姜梨东瞅瞅西瞧瞧，之前霍楠说得没错，这将军府内的府兵不比城中巡防营的差，而且她从进门到现在，连一个侍女都没见到。
“你府上怎么连个侍女都没有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进的是军营呢！”
程闫亭负着手往前走，“谁说没有！我和我哥的院子里没有女眷，觉得安排侍女不太方便，没有小厮用着顺手，所以府中仅有的那几个，都被安排去后院服侍母亲了。”
他口中所说的母亲，自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姜梨听完这话，想到他庶出的身份，偌大的将军府中只有三个人，人家两个还是亲母子，忍不住点头附和道，“难怪你会是风月楼的常客，这府中确实无趣了些！”
程闫亭闻言有些惊奇，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宽慰，笑着赞道，“知音难觅啊！”
前方飘来阵阵的肉香，姜梨这段时日就没吃过一顿好的，循着香味脚下的步子都不由得加快了。
程闫亭的院门敞开着，里面的院子很大，风格与外面大相径庭，如果不是姜梨亲眼看见，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朴实无华的院子，竟是程闫亭的住处。
身边的小厮将食盒里最后一道菜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程闫亭抬手邀她入座。
今夜皎洁的月光柔和明亮，繁星在头顶上熠熠闪烁，身处如此惬意的良辰美景之中，实在是幸事一件。
程闫亭拿起边上的酒壶倒了两杯，举杯感谢，“多谢舒言替我兄长解了身上的蛊毒！了了我连月来的一桩心事。”
姜梨借机道，“你这份感谢我还真受得起！不过药王谷虽然在江湖上一贯低调，但也不是好惹的，往后你们还是要小心些吧！”
她这份善意的提醒让程闫亭有些过意不去，遣退了院子中的下人，沉声道，“这次得罪药王谷实在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家大业大的云秦穆府，当个小偷还身不由己了？
姜梨正吃着菜，不由得好奇的抬头看向他，“贵府上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其实这话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毕竟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表妹华瑶公主中了一种叫醉仙长恨的毒，听说只有药王谷大小姐种的那株凤涅石岚能治好她，但听闻那株石岚是大小姐的心爱之物，我哥担心大小姐未必会割爱，所以……”
所以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偷！
姜梨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么荒唐的话了，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困惑了这么久，竟没有想到凤涅石岚被偷，居然是因为这个理由。
“你笑什么？”
“谁说凤涅石岚能解毒的？御医吗？那可是世间剧毒！况且醉仙长恨在江湖上也不是什么罕见的毒！你们朝廷御医的医术也忒不怎么样了！”
程闫亭背脊突然蹿起一股寒意，“你说得可当真？”
姜梨举起三根手指，“我可以以祖师爷的名义担保，凤涅石岚是剧毒，无法与任何一种毒药调和。”
“那药王谷的大小姐为何要养它，还当宝贝似的供着？”
“因为……”姜梨抿了抿嘴，神情有些暗淡，改口道，“据传言，那株凤涅石岚原本是她母亲的，当年她母亲突然离世，而那株石岚就成了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所以才会养这么多年。而且江湖上谁也没见过凤涅石岚开花，据古书上记载那花开时十分漂亮。”
那原来是人家母亲的遗物！
程闫亭抿着嘴半晌没有吭声，面上有些凝重，嘴上嘀咕了一句，“难怪我哥会中那么恶毒的蛊！”
他紧接着又问，“你能解醉仙长恨的毒吗？”
“你确定那是醉仙长恨？”姜梨有点不太相信那个下断言的御医，语气玩味的反问他，“如果你能确定，我现在手上就有解药。”
对于这个问题，程闫亭也没了把握，犹豫道，“我跟我哥商量一下，我想明日带你入宫，你能不能帮我表妹解毒，顺便将那株石岚要回来。”
“那株石岚在宫里？”
“是。”
姜梨好奇的歪头问，“要回来之后你想做什么？”
程闫亭正色道，“那是人家母亲留下的东西，自然是还给药王谷，物归原主。”
姜梨挑眉诧异的看着他，有一瞬间竟有些恍惚，没想到眼前这位，着实是个妙人。
“好！看在你这么讲道义的份上！这个忙我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