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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斛兰转过身。
  是那个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厮。
  “姑娘稍等,我为姑娘进去通报一声。”
  “阿崔,你?”刚刚呵斥斛兰快滚的那个小厮非常不解。
  他连忙劝说自己的同伴:“公子讨厌她,你又不是不是不知道?你进去通报了,要惹得公子生气了可怎么办?”
  但是叫停斛兰的那个小厮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有分寸的。”
  说着,那个小厮便进去了。
  剩下的那个小厮见同伴执意进去,院外只剩下他和斛兰。
  他对斛兰重重地冷哼一声。
  斛兰只作未闻,安安静静地站在院外等着。
  不一会儿,那个叫阿崔的小厮出来了。
  他深深地看斛兰一眼。
  他今日从东边的角门那边路过,恰好看见一个女人上了公子的马车。
  他隔得远,其实没太看清女人的脸,只是隐约觉得和面前这个女人有几分相似而已。
  他刚刚愿意进去通报,不过只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而已。
  万一面前的女人就是今天上公子马车的那个女人,岂不是说明她与公子关系匪浅?
  那他们拦了她,不让她见公子,公子回头知道了,他们俩守门的可不得完蛋?
  没想到,公子还真让她进去。
  看来,这个女人并不如传言中那么被公子厌恶,甚至有可能恰恰相反。
  想到这里,阿崔对斛兰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有礼,甚至还多了一点恭敬。
  “公子让姑娘进去。”
  一开始让斛兰快滚的那个小厮,嘴张得大得能吞下一个鸡蛋,惊讶极了。
  “这怎么可能?”他还是不敢相信,“阿崔,你是不是听错了?”
  那个叫阿崔的小厮立马沉下脸朝他摇了摇头,“来福,不得无礼。”
  来福见阿崔面色严肃,不敢再说什么了。
  直到斛兰被人领着从院门穿过,走出很远,消失在他们眼前以后,来福才敢问原因。
  阿崔这才向他解释今天他看到的,以及刚刚他进去通报时,公子如何说的。
  来福听着听着,额上不禁渗出了冷汗。
  .
  领路的是一个鹅蛋脸的高挑丫鬟,看起来比斛兰还大两岁。
  丫鬟领着她一路穿过庭院,穿过长廊,在红枫掩映的台阶前站定。
  “公子在书房,姑娘直接进去就好。”
  书房?
  斛兰愣了一下。
  五公子待在书房倒是少见,她心想。
  她进去时,祁牧正着急忙慌在翻一沓册子,书册高高垒起,几乎遮挡了他大半个身子。
  他看一本便生气地扔一本。
  “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这个还是不行!”
  “哗啦哗啦——”
  写满了字的册子满天飞,被扔得乱七八糟,堆得满屋都是。
  看到最后,祁牧很明显有点生气了。
  他皱着眉头,质问贴身小厮道:“找了那么多,竟没有一个写得像的?”
  “这……”小厮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祁牧把手上的册子重重扔到他怀里。
  “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这些和小爷我的字迹差了十万八千里!”
  “再去找!赶紧的!”祁牧烦躁地挥手。
  那小厮连声应是,急匆匆便出去了。
  斛兰心道,自己是不是来的不巧?
  五公子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啊。
  祁牧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她身上,斛兰回过神,连忙行礼,“公子。”
  祁牧往后一仰,靠在宽大的黄花梨椅背上,恣意而散漫。
  银朱绣金线的的锦衣在座椅上摊得很开,腰带上的金线金光闪闪,折射出耀人的色彩,衬得人更加贵气,甚至还多了几分霸气无双。
  他明明坐着,看人却仍像是居高临下一般,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睥睨和疏离。
  “你来做什么?”
  斛兰心里直打鼓。
  她踌躇一番,才鼓起勇气问:“公子撵小蝶出府……”
  斛兰话还没说完,就被祁牧蹙眉打断。
  “小蝶是谁?”
  斛兰解释:“就是丹枫院的一个小丫鬟,那日芍药偷偷潜进我的屋子,就是……她给芍药带的路。”
  祁牧冷笑,“哦,是她啊。”
  斛兰看到祁牧不太妙的表情,更加担心自己能否成功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公子让小蝶出府的事情,可有转圜的余地?”
  “怎么?”祁牧瞥她一眼,“你想替她求情?”
  斛兰点了点头。
  祁牧不理解,且难以相信,“她害了你,你还要救她?”
  “你不恨她?”他问。
  斛兰淡然一笑,“她只是带了个路而已,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大罪。”
  “即便没有她带路,芍药一定也能很快地找到我住的地方。”
  “而且,她父亲走得早,母亲前几天也刚去了,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靠她养,她一个小姑娘……”
  祁牧对那个叫小蝶的丫鬟家里的事情,没有半分兴趣。
  他不耐烦地打断道:“闭嘴,本少爷可没闲工夫听你这些。”
  他显然也不赞同她的做法,嗤笑一声,“同情心泛滥,别到头来害了自己。”
  斛兰垂眸。
  小蝶家里只有一个年幼的弟弟和一个年幼的妹妹。
  小蝶若被赶出了府,一家人没了经济来源,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下一步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几乎是可想而知的。
  她若不帮这个小姑娘一把,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走进更深的火坑,她心里过意不去。
  做事只凭本心。
  祁牧见她下定了决心要帮这个丫鬟,也不多说了。
  他吊儿郎当地翘起一条腿搭在桌子上,“你求人也得拿出个求人的态度。”
  求人的态度?
  斛兰深吸一口气。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怕什么?
  然后,她在祁牧的面前慢慢跪下了。
  笔直端正地跪在祁牧面前。
  祁牧:“?”
  “这就是你的态度?”他眼角抽了下。
  随即,他嫌弃地摇了摇头,“你跪我的次数也太多了,本公子可不稀罕这个。”
  “那公子要我拿出什么样的态度?”
  祁牧眸子黑沉沉的,静静地盯着她。
  盯得斛兰心里直发毛。
  这、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
  她有点害怕。
  正心慌时,祁牧突然把另一条腿也翘起来搭在了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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