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A+ A-

皇帝在城南大街遇刺一事,晚春楼被查封,吏部侍郎韩呈跪倒在大殿外,后被抬回府中,派去锦衣卫打听的人回来禀说小公子没遭住罪,尸体很快被抬回韩家,韩呈闻此噩耗一病不起。
多日大雨终于转晴,炎夏降临。
十三这半个多月被谢允谦支去帮忙,整日早出晚归,整个沁园除了扫洒下人,便只剩下宋凝与周砚二人。
小厮将盛满冰块的冰鉴搬入房中,周砚头未抬,专心挥动豪笔。
宋凝将三娘煮好的降暑绿豆百合糖水端放至桌上,没说什么,径直退出去。
周砚顿了顿笔,没出声。
外面阳光像是镀了一层沸水,宋凝抬手遮了遮,回头望了一眼屋内,想起六月还没喂,转回自己屋子,在园子里逛了半天的六月扑腾落在架子上。
十来天的时间,它又长大了一些,羽毛末端开始显出半点红,安静地吃着宋凝投喂的食物。
过了一会,宋凝出了谢府,她坐在马车上,不一会到了城东院子。
青枫将近日之事逐一禀报后,说:“谈程颐此次赈灾立了功,本来有的官员对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侍郎这个位置颇有微词,现下是什么争议也没了。”
青枫沉吟一瞬,说:“二十三岁的侍郎,家世样貌皆万里挑一,这样的人,将来定有大作为。”
宋凝挑了挑眉没接话,心头默默思索片刻,说:“城南大街的事可有什么线索?”
青枫摇头:“那几人行动诡异,我不敢跟上去,没查到任何线索。”
宋凝无聊的一只手撑脸侧,歪着头,她的眼里少了深沉,多了几分戏谑:“明明已经围困住人,却只伤不杀,有两种可能,一是东宫的人,二是锦衣卫的人,韩文言不过是个替死羊罢了。”
青枫敛眉:“主子,若真如你猜的这样,那这里面水也太深了。”
宋凝目光嘲弄,说:“若是东宫,皇帝重伤不能执政,东宫借此揽下大小事宜,既敲震官员也宣誓自己的地位,是件好事。若是锦衣卫……呵,孟凡忠此人心机深沉,不是什么善茬,若他铤而走险,遇刺时假意舍命相救,皇帝自会对他更倚重。”
青枫思索着这里面谁的可能性更大。
宋凝沉吟片刻,说:“再过两三月便入秋,我打算秋季出谢府。”
青枫说:“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宋凝眸光微微一闪,眼中危险一闪而过:“自然需要,不过此事尚早,到时再说。”
“是。”
宋凝打量着客厅,明显已经经过一番整修,虽然看着还是空荡,但已比上次来时好许多,若不出意外,日后她将在这所院子渡过另外一段漫长的时间。
她盯着一片白的墙面,默了片刻,说:“这里买两幅画挂着吧。”
青枫颔首应是。
二人又说起近日燕京各事,最后说到韩家,宋凝想起那名被刑打至死的韩文言,韩秋月事后大闹了一场,被东宫太子妃一番训斥后禁足在家至今,因为韩文言死无对证,锦衣卫便将这刺客之事强行按压至韩文言头上,韩家连丧事都不能办,如此情况下韩呈还要上书罪己,求天子开恩饶恕韩家。
各家明哲保身,冷眼观望。
刺客一事说不清道不明,可那夜韩文言确实闯了门动了手,顺理成章的有了刺杀动机,此事成为近日燕京百姓茶余饭后的料谈。
出园子时天已经有些昏暗,宋凝走出长巷,路过护城河旁时顿住脚步。
韩树山穿着黑色长袍,一瞬不瞬盯着人。
这条路人形稀少,正值傍晚,该回家的回家,一眼望去一个人也没有。
宋凝面无表情道:“原来是同知大人。”
韩树山双手抱臂,冷眼瞥来:“宋凝。”
“有何指教?”
韩树山说:“指教没有,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宋凝并不意外,那日走时韩树山看她的眼神就透露着怀疑,锦衣卫在刀口上混饭吃,一双眼识人无数,认出她也不奇怪。
宋凝含笑:“同知大人但说无妨。”
韩树山见她捏着客气虚伪的面庞,心下冷笑,说:“你可听说过湖心小筑?”
宋凝道:“自然听过,城西大街最好的宅院之一,价值千万两。”
韩树山眯着眼:“你去过吧,宋凝。”
宋凝装听不懂,说:“我并未去过。”
韩树山冷笑一声:“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宋凝报以一笑,语气似嘲非嘲:“黑口白牙凭空捏造也不是什么好习惯,同知大人身在锦衣卫,干的是审讯拿人的活,竟连这般浅显的道理也不懂。”
韩树山道:“好一张嘴!好手段!宋凝,傅丹是你杀的吧?”
宋凝无辜摊手:“同知大人冤枉,我跟傅丹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啊。”
韩树山眸光一凛,盯着人,片刻后冷声道:“听说你是肃北年轻辈里身手最好的?”
宋凝反问道:“听说同知大人是燕京第一高手?”
韩树山不说话,却杀气腾腾,他盯着人,下一刻暴跳而起挥拳砸来,宋凝侧身避开,借势要去扭他手腕,被韩树山格开,二人双双出手,宋凝一拳砸在他小腹上,韩树山的拳也落在她肩上,二人双双后退半步,又很快厮打在一起。
韩树山是公认的燕京第一高手,他的身手甚至比三万禁军统领蒙括还要好,这些年却甘愿屈于锦衣卫替孟凡忠卖命。
韩树山拳法凶狠,招招如虎狼,浑然不把宋凝当成女子看待,宋凝身形多诡异,又结合了军营搏击术,力量上虽然无法与之完全匹敌,但在速度与出其不意上更胜一筹,一时之间难分高低。
韩树山挥空一掌,出言道:“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宋凝嗤笑一声:“你这冤枉人的本事在哪学的?使得这般炉火纯青倒也令人佩服!”
“功夫不错!”
“同知大人过奖!”
二人双双分开,宋凝轻喘息,韩树山也呼吸重了几分,他目光玩味,道:“宋凝,你去谢家是何目的?难不成是想借助谢家替陆家翻案?”
宋凝眼瞳猛然一缩:“翻案?”
韩树山哈哈笑了两声,言语如刀直捅向宋凝的心肺:“陆丰通敌无颜面对肃北百姓,自刎于平庸城上,你的兄弟姐妹个个命落黄泉,只有你!宋凝!你从天牢活着走到乐坊司,又进入谢家,我看谢岑那小子很信任你嘛……你这计划倒是不错,谢家权势大确有能力帮你……”
宋凝眸光幽黑,像是黑暗中蓄势待发的狼。
韩树山用一副可怜至极的神色瞧着她:“可惜啊……”
宋凝冷声道:“你知道什么?”
韩树山摊手笑道:“我哪知道什么啊,不过看你这幅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我觉得有趣极了。”
宋凝恶狠狠盯着他,心底一股狂躁直涌脑门,她在这一刻只想把韩树山吊起来一刀一刀割破他的皮肉,问个清清楚楚!
可宋凝只是闭了闭眼,睁开眼来,眼眸如枯木平静,说:“同知大人若是无事,少爷还在府上等候。”

全文阅读>>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