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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言笑只是生日那天心情不好想找点事情做,才情之所至教周承山学筝的。
  之前他大方许诺给她一个“任何条件”,所以在她生日这天,她也想满足他一个愿望,这叫礼尚往来。
  她原本想的是,这人已经连续好些天大半夜才回来,所以估计只教这一天就好。
  等这人忙完了这一阵,她肚子也大了,不可能再教他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周承山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每天都能做到比之前早回来小半个时辰。
  他用这小半个时辰,缠着她教。
  言笑无法,是自己揽下的差事,总不能再反悔,所以她认真当起这个夫子来。
  虽说周承山是个极聪明的人,但是在乐律方面,他真的是毫无天分。
  教了七天后,他进度不大。
  “为何筝这般难弹!”
  言笑憋着笑:“泄气了?”
  瞧着言笑有些看笑话的意味,周承山挫败感十足。
  看他这一副可怜的样子,言笑越发暗暗窃喜。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心态有点卑鄙,但是看着这样不可一世的人这般气馁,竟然也不失可爱。
  言笑学着老学究的样子:“若是少爷嫌了累了,那不学便是。”
  周承山咬咬牙:“学,为何不学!听曲那么容易,弹曲又有何难?”
  “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周承山伸手戳戳她的面颊:“你不准给我偷笑!”
  “我没有!”言笑捂住自己的脸。
  “还说没有,你笑的都要把嘴咧到耳朵边了!”周承山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不过也看不大出来,他最近又有些晒黑了。
  言笑:“……”难道她的面部管理能力竟然已经这般差了?
  “好,我不笑便是。”
  “嗯~”
  周承山面上虽然气恼,内心却欣喜。能博美人一笑,出什么怪相他都愿意的!
  屋外,周夫人竖起耳朵贴着门听着屋子里的对话,心慌不已。
  自己儿子以前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屋内的人,跟个二傻子似的,着实不像那个冰山儿子。
  平稳了许久的心情,她才推门走了进来。
  两人同频望向门口,发现是周夫人到了。
  “娘,这么晚您怎么来了?”周承山站起身来。
  周夫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今天朱太医来请脉,说笑笑的身子现在养的极好,该是心情愉悦所致。
  我刚知道,可是高兴呢,便特意来看看为何她会如此。
  这些日子我去洛城探亲,倒是疏于对笑笑的关心了。”
  言笑暗道不好,她上前说道:“夫人,还要多谢您和少爷给我买来的这些乐器。笑笑不才,从小便喜欢这些玩意儿。”
  虽然言笑从前从未接触过明争暗斗,不太擅长察言观色,但是她第六感强烈。
  刚刚周夫人的话明明就是带刺的,和以往随和的一面很不相同。
  周夫人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便是要多感谢这些个乐器了。”
  言笑趁着收筝的间隙,离周承山远了一点。
  她隐约察觉,周夫人对她是有敌意的,而这敌意,大致只能是来自于周承山。
  毕竟平时她可是百依百顺,从未在侍女嬷嬷面前说过任何的不满和不敬之词。
  周夫人在房间走了一圈,看了一眼摆放整齐的乐器。
  “逾明,你在这做什么?”
  周承山有点心虚,底气不是很足:“娘,我让她教我弹筝。”
  “从前让你学,你不是最不爱学的么?为何今日又来了兴致?”
  “从前没有兴趣。听她弹得好,便有意学习一番。”
  周夫人面无表情看着言笑说道:“笑笑怀着孩子呢,晚上需要好好休息。
  你这般叨扰,怕是对她身子不好。这样,明日我便进宫,将许琴师请来教你。
  她是我的好姐妹,定会用心教授你,好不好?”
  周承山当即拒绝道:“娘,何必麻烦!每日我也只是学一会儿而已。
  再过一会儿就让她睡觉了,不会累到她。娘不必劳师动众。”
  “可是孩子更重要,我总要为了孙子思虑周全,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一点也不仔细着。”
  周夫人笑的灿烂,可是言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暖意。
  她不想因为她而引起这对母子间的矛盾,连忙劝慰道:“少爷,夫人说的有道理。孩子是最重要的……”
  周承山看了看周夫人,又看了看言笑,可言笑根本不跟他对视。
  他只好烦躁地认命道:“既然母亲不许,那不学也罢。”
  周夫人满意点点头:“嗯,当下还是以孩子为主。”
  三人各自沉默,空气安静下来。
  “逾明,你还不回西苑么?”
  周承山蹙眉反驳道:“娘,您答应我了,我可以住在别院的。”
  “是答应过,可你身上都是汗臭味,我离你三步远都闻到了……”
  周承山:……
  他闻了闻自己的肩膀,觉得自己并没有汗臭味,于是转头看向言笑。
  言笑这才转头与他对视,她默契地明白他眼神中的询问。
  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确实有一点汗臭味。”
  周承山脸色微红,他急忙跟周夫人告退,要回西苑洗澡。
  可周夫人却说:“洗完就宿在自己的院子吧,别总来打扰笑笑。”
  周承山也顾不得羞涩了,他不满地发问:“为何不能来?她怀着我的孩子,我怎能不来照顾她!”
  “照顾?你所说的照顾就是缠着她大半夜教你弹琴么?你们男人总是喜欢刚愎自用!
  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是出于照顾的心理么?”周夫人有点上头,说出的话不禁有些重了。
  言笑听的胆战心惊,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一旁,这是人家母子俩的争执,她也不好插嘴。
  周承山心中一颤,他最怕别人窥探到他内心隐秘角落,那样会给这个小心翼翼的姑娘带来灾难。
  他还摸不清父亲母亲的心理,而且他更没有摸清言笑的心理,所以他不能自私地为她决定出路。
  他转头望向正低头看着脚尖的言笑。
  “我以后不会缠着她累到她,母亲放心。
  只是我还是会住在这,我不放心她夜里一个人。而且母亲,您知道我的原因。”
  见自己的儿子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周夫人才发觉到自己刚刚的话说得有些重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转身望着言笑。
  言笑不想像鸵鸟一样将自己埋起来,她先声夺人:“夫人,您不必担心,您在意的事情我保证不会发生。”
  周夫人见言笑识趣,便也没说什么,将亲手熬的安胎药递给了言笑后,转身离去。
  只不过出门之前还是停下步子,好生嘱咐她一定要注意身体。
  待周夫人打开大门,才发现正黑着脸的周承山。
  周夫人倒是没有什么被人发现意图的心虚之感,有的只是愤怒:“你等在这,是怕我欺负于她么!”
  周承山神色冰冷,并未回答,只是甩袖离去。
  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周夫人心中的不安预感愈演愈烈,站在冷风中,心中更是寒凉。
  其实周夫人并非什么坏人,她只是在做正确的事情。
  最开始小霞告诉她周承山和言笑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她尚且还能理智地告诉自己:睡在地上确实委屈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可是当她听到小霞说到两人学筝的事情,她无法抑制地心生不安。
  以至于刚探亲回到家,屁股下还没坐热呢,就杀到了别院。
  她的意图就是来浇一盆冷水。
  她见过言笑的容貌,自然心里明白,言笑和自己儿子心里的神女如出一格。
  言笑的美貌并非一般人可以比拟,若是某一日周承山看到了言笑的容貌,是否也会沦陷?
  退一万步讲,周承山就算看不到言笑的容貌,若是经过几个月相处,再萌生了感情可如何是好?
  不管言笑是何出身,她的身份真真切切就是一个暗妾,不会有资格做周府的女主人,也不可能做周府的女主人。
  即便周家人不在乎,皇帝那一关也过不去。
  所以犯不着为了一个暗妾,去得罪所有找了暗妾生孩子的武陵人。
  这是触犯国法、置周氏一族不顾的错事。
  暗妾问题的关键从来都是武陵和郦国的恩怨,这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知道言笑的身份不简单,她不信自己的儿子会看不出来。
  这件事风险实在是大,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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