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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苏老爷第三次来了,您见是不见?”
  苏宁安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又瞧了眼面前铺满冰块的盘子,上面摆着一串紫红紫红的葡萄,拈起一颗放进嘴里,丝丝冰凉萦绕喉间,舒服得忍不住半眯着眼睛,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唇齿之间尽是葡萄酸酸甜甜的汁水,很是满足。
  用帕子擦了擦嘴,才道:“不见。”
  前来禀报的嬷嬷点了点头,“是,老奴这就去回绝了。”
  苏宁安弯唇一笑,回头冲翠竹和莺儿道:“快来,你们也来尝尝,可好吃了。”
  翠竹和莺儿看着葡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没人敢伸手拿,只是摇了摇头,“这是皇上给姑娘的,咱们怎么能吃?。”
  苏宁安无奈的嗔了她俩一眼,摘下两颗葡萄往她们嘴里一人塞了一个,“怎么,甜吗?”
  翠竹点点头,“甜!奴婢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苏宁安笑笑,“我也是!”以前在苏家,这东西可没她们的份儿,在庄子就更别提了。
  不过自打跟了皇上,别的不说,这些好吃的倒是吃了不少。
  反而是莺儿红着眼睛,急忙用袖子擦了擦。
  “你这是怎么了?”苏宁安看着哭得莫名其妙的莺儿,很是诧异。
  莺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回姑娘,奴婢以前在宫中也是伺候过其他小主的,可从未有人如此。奴婢一时间没收住罢了。即便以后没有福分能伺候在姑娘身边,也定会日日祈求菩萨,让姑娘恩宠不衰。”
  苏宁安听着,心中很是感动,却仍按下了心思,亲手扶起了莺儿,“瞧你说的,以后什么样儿谁能知道?快把眼泪擦擦。”
  用剪子剪了半串葡萄放进盘子里,“莺儿,给郑嬷嬷送去。”
  翠竹看着莺儿出门,凑到苏宁安耳边道:“小姐,莺儿是不是想跟你进宫伺候啊?”
  苏宁安扬了扬眼尾,“也许吧。不过莺儿本就是从宫中出来的,宫中什么样她比咱们清楚,带在身边也没坏处,但,不急。”说着,看了眼翠竹,眸底一沉。
  府邸外,苏诚骞又一次被回绝,红着脸在原地跳脚,“她是我女儿,我凭什么不能见她!皇上都不嫌弃她不干净······”
  “你说谁不干净?”
  马车堪堪停住,安礼恭敬的揭开车帘,摆好马凳,这才将沈言酌迎下车。
  刚伺候了皇上下车,安礼便听得苏诚骞在门前言语不敬,躬着身一掀眼皮,“苏大人,慎言!”
  苏诚骞这才看到身后竟是当今皇上,立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沈言酌看都未看苏诚骞一眼,只是凉凉道:“苏大人这是准备好迎安安回苏家?”
  安安?苏诚骞跪在地上抖了抖,“微臣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在苏······不,在娘娘进宫之前,苏家自应好生照顾。”
  沈言酌轻哼一声,这才走入了宅邸。
  苏诚骞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忍不住擦了擦汗,好像哑了一样,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原来她早就跟了皇上?
  早知道、早知道······想到韩氏当初到处宣扬他女儿给人做了外室,恨不得再啐她两口,不知深浅的东西!
  又想到自己休了杜映蓉,心中更是悔恨!
  但幸好苏宁安怎么都是他的种儿,即便进宫做了宠妃,也还是苏家出来的!
  如此一想,突然笑出了声!
  真是他的好女儿!
  皇帝那道口谕传到苏家的同时,也传遍了后宫。
  后宫本来就没有特别得宠的妃子,皇帝虽然不经常进后宫,但也是雨露均沾,谁也不多,谁也不少,除了玉才人怀着龙胎稍稍冒了点头。
  但也称不上独宠,只不过是一开始侍寝的次数比其他人多了几次罢了,次数一多,也渐渐地淡了。
  不过此时若再进来一个,且并非选秀,还是皇帝钦点,只怕后宫中令人不安的平衡会被打破,有人就开始坐不住了。
  苏玉心如今才知母亲当日并未得手,苏宁安竟还活着!
  哼!当日她只知道母亲自尽,却不知为何,如今想来,定与苏宁安有关!
  她若肯听话乖乖的去死,母亲何至于如此!
  苏宁安!
  你这不干不净的身子想进宫?妄想!
  苏玉心此时已显了怀,皇上这几日刚回宫,正是她们表现的时候,即便各有心思,也不会此时在皇上面前讨个没趣儿。
  “去,将这封信送给父亲。”
  ······
  苏诚骞第五次正式递上拜帖的时候,终于被允了。
  于是急忙叫人备了好些东西,又换了崭新的衣袍,第二日便很是气派的上门去,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因着上次对苏宁安动了手,即使知道这一次苏诚骞断然不会动手,郑嬷嬷还是安排了人在廊下守着。
  “安安呐,父亲总算见到你了。”虽然端着六品朝臣的架子,可苏诚骞仍是笑得牙不见眼,“瞧瞧,我们安安这通身的气派,爹爹早就知道你日后了不得。”
  人还未至,苏诚骞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苏宁安眼底一冷,好笑的白了一眼,恰好见到了投在门坎上的影子,这才站起来不咸不淡的道:“父亲。”
  “安安,快坐快坐。”苏诚骞笑着,本想坐在堂上苏宁安旁边的位置,但看了看冷脸站在旁边的郑嬷嬷,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衣角,这才坐在了下首。
  苏宁安也不回应,只是喝着茶。
  苏诚骞也不生气,更是笑得亲切,眼中分外真诚,真如慈父一般。
  “爹知道你恨爹,可你是嫡女,爹本就对你满怀期望,严厉些也是人之常情。”苏诚骞咳了两声,才语重心长道:“你瞧,若非爹当时对你严厉教导,又哪有今日的你?”
  “哦,那女儿要多谢爹爹了。”苏宁安依旧不咸不淡的,唇角敷衍得扬起,心中简直要呕死!真亏他说得出口!
  苏诚骞笑了笑,端起茶也喝了一口,才道:“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亲和母亲对你的心都是一样的。虽然你得了皇上垂爱,但不能总在这宅子里不是?传出去叫人笑话,以后在宫中也难以立足不是?既要入宫,合该是从苏家而出才是应当。”
  苏诚骞一边说着,观察着苏宁安的神色,又笑道:“至于你母亲,为父早已为你母亲准备好,择日风光大葬,说起来,你母亲离世,为父真是不舍,都不知为她伤心了多少回,还有那孩子······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听着他的话,苏宁安眼中更是寒凉,心中既悲伤又想笑。
  若是真在乎母亲一星半点,怎容得韩氏如此!
  “不劳父亲操心,母亲······我已经派人在明州安葬,那里才是母亲的归处。”
  “······”苏诚骞心中一凛,罢了,重要的是让她回苏家!
  到时候从苏家入宫,以后便与苏家分不开了。荣辱一体,苏家才能更加体面起来!
  “明州好,明州好。还是安安懂事孝顺,最是明白你母亲的心思。父亲也是想着你母亲想要回到明州,这才将她火葬,谁知竟让韩氏拿去作恶,真是可恶!”苏诚骞面上亦是愤恨,下一瞬却笑道:“不若收拾收拾,就跟父亲回去吧?家里一切都为你备好,院子也已经收拾出来。”
  苏宁安冷冷一笑,忽而抬眼瞅着苏诚骞,“敢问父亲,女儿此次进宫,可算得上嫁娶?”
  “算得上,自然算得上。”苏诚骞笑意不减,连连应道。
  “既然算得上嫁娶,那母亲的嫁妆在女儿进宫之时,该一并带走才是。也不知你们私自用掉的那些,如今可否凑齐?”
  “这······”苏诚骞脸色胀红,心中一鼓一鼓的,想要训斥,却想到今非昔比,也只能憋着火。
  他从头到尾不提嫁妆这事儿,便是想着将这事儿抹过去,谁知这丫头竟主动提起······
  思及以后还得依靠她,苏诚骞咬咬牙,“瞧安安说的,你母亲的嫁妆到时自然是要随你入宫的。”
  “那安安就多谢父亲了。”苏宁安唇角一挑,“不过女儿到是听皇上说过,玉才人入宫时打点宫人很是阔绰,想来父亲应给妹妹带了不少,也不知安安能否有此待遇?”
  苏诚骞面上一青,这、这不是要他的命吗?当初给玉儿带的金银,一大半都是出自她母亲的嫁妆!
  可如今她要带走嫁妆不说,还要他再陪些······是想掏空苏家?
  但看着面带微笑的苏宁安,又看了看眼含讥讽的众人,一时间面子上不过不去,且这里的人定是宫中的,他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只好笑道:“自然自然!玉儿是庶女,你是嫡女,到时你入宫,带的只会比玉儿多。”
  苏宁安眸底一亮,“郑嬷嬷你可听到了,到时恐怕得让人提前清点,也得让皇上多派些人帮我将东西搬进宫才是。”
  “姑娘说的是。”郑嬷嬷恭敬道,看着苏诚骞像吃了苍蝇一样,也是觉得好笑。
  “那就请父亲早点把东西准备好,到时我派人去清点,父亲什么时候准备好,我便什么时候回苏家。郑嬷嬷,替我送送父亲。”
  苏宁安微微一笑,看着苏诚骞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才又和翠竹笑成一团。
  且说苏诚骞回去后,立刻清点了杜映蓉的嫁妆,谁知竟被用掉这么多,如今账上根本没有现成的银子。
  况且臣女入宫哪里需要陪嫁!皇帝还能看上他们那点儿东西?
  只是多带些银钱,好打点,在宫里的日子也舒服些罢了。
  想不到苏宁安竟用此来要挟,苏诚骞险些咬碎了牙,果真生了个孽障!
  不过待她入宫,苏家便有两位宫妃,她也要依仗苏家,到时苏家一飞冲天,她也要依靠,万事自然不由她!
  如此想着,才一咬牙,将家中的东西偷偷拿出去卖了,又不敢叫人知道这是苏家的。
  不过这种事哪里瞒得住?不过几日就传了出去。
  苏家家主偷偷用了亡妻的嫁妆,如今嫡长女要进宫伺候,东窗事发,只好偷偷变卖家中财物补上。
  一时间,又成了长安城的笑话。
  不过苏家即将又要出一宫妃,那些人自然也不敢当着苏诚骞的面调侃。
  但这事儿终究叫苏诚骞知道了,只能暗自生着闷气。
  苏诚骞气得咬着牙,却也无法。
  幸好皇上允了苏宁安带一名婢子入宫,他便可以从苏家家婢中选一个靠得住的,一切尽在掌握,更不怕她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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