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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禹安接到示意,眸中微微颔首,跨出一步站在殿前,朗声道:“内阁学士周大人十日之前才为怜香楼的卿儿姑娘赎身,卿儿姑娘乃是怜香楼的头牌,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偿,被周大人尝过之后便收入怀中,前些日子还悄悄的自偏门送进了府,据闻卿儿姑娘今年才满十六。”
  沈言酌勾起唇,依然带笑的眸子落到方才还是一派品行高洁之姿、忠君爱国之态的内阁学士身上,“周大人,朕记得你已过知名之年不是?”
  “这、这······”方才还慷慨陈词的内阁学士通红着一张老脸,诗书满腹却无从辩解,只得头晕眼花的深深叩首。
  “太仆寺李大人,”顾禹安眸色一移,脚下移了两步,余光一瞥,轻易地看到他额上已经冒出了汗珠,“一年之前又娶了平妻,据闻是李大人年少时的青梅,一年半前死了丈夫,还带着一儿一女,先夫亡故不过半年便被李大人重新娶了,微臣偶然得知继子继女的做派早已凌驾嫡出之上。”
  “哦?”沈言酌眼角一挑,“不想李大人还是个情种?不错不错!”
  不知是谁,轻笑一声,太仆寺卿终于绷不住,跪了下来,“微臣、微臣······”半天硬是蹦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云麾使何大人,据闻养了好几个外室,不是出自秦楼楚馆,就是出自别人所赠,皆是风情万种,前些日子偷偷用马车将满满一箱子白银和几名女子送进了府,敢问,可有此事?”
  “皇上!皇上明鉴,微臣······”云麾使跪了下来,全身发抖,看了眼顾禹安寒冰一样的眸子,不敢说话。
  锦衣卫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若无确凿证据,亦不会在朝堂上直言。
  “大胆!”沈言酌一拍龙案,霍的站起身来,“爱卿所言可真?”
  “陛下。”顾禹安深深一拜,“微臣所言属实,只需陛下口谕,吾等便可入府缴获赃银。”
  “来人,将云麾使拖下去!交由锦衣卫查证!”
  “皇上、皇上······”云麾使还来不及辩解,哀嚎着便被人拖了下去。
  “礼部侍郎张大人,新入府的那一批舞姬,可还入眼?还有······”顾禹安接着道。
  礼部侍郎却跪了下来,“皇上,臣听闻苏家嫡女德才兼备,柔善贞洁,实乃百里挑一,哦不,万里挑一的好女子,若得此女进宫服侍,是苏姑娘的福分,亦能替皇上解忧,实乃臣子之福。”
  此言一出,方才还口口声声反对的人一个个皆伏地道:“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沈言酌看着这些“忠臣良将”顷刻之间便改了口,眼尾轻挑,半真半假的笑道:“苏宁安真那么好?”
  朝堂一片寂静,没有人附和,亦没有人反对。
  “不过方才诸爱卿所言也不无道理,朕确应仔细考虑一番。”沈言酌稍一垂眸,漫不经心的扫过列为在下的朝臣,带着轻笑道:“若为了一个女子惹得君臣不和,实非明君所为,诸位,是,也不是?”
  随着话音落下,堂下诸人的心也跟着抖了抖,站在文臣中后端的苏诚骞,汗水早已浸湿了朝服。
  本以为那日朝堂上的事随着苏宁安入宫,很快就能平息。
  谁知原本以为的圣旨却迟迟未到苏府,反而是几日之内,好几位朝臣入狱。
  不是收受了贿银办了虚假悬案,就是因着裙带关系提携,又或是包庇、结党营私,大部分皆是先皇时期的老臣子,有的还是三朝元老。
  不过五日之内,有的直接被锦衣卫带走,有的抄家流放,有的保有了体面告老还乡。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不仅是朝臣,就连家中女眷也极少在外走动。
  ······
  “皇上。”
  沈言酌看了眼顾禹安,“坐。”示意安礼倒了一杯酒放到顾禹安面前,“都处理干净了?”
  “是。那些臣子仗着伺候过先皇,倚老卖老。陛下若冒然出手,实有不便。如今借着苏姑娘的名,正好。”顾禹安双手执起酒杯,敬上一敬,一饮而尽。
  安礼极有眼色的给皇上和顾禹安再次满上酒,又听顾禹安道:“也幸好有苏姑娘这档子事儿,皇上也能彻底肃清朝堂,只是要委屈姑娘些。”
  沈言酌眼尾一扫,安礼后两步,垂首不言。
  “委屈?”沈言酌执起酒杯,放在鼻下轻嗅了嗅,“天家之人,受些委屈又何妨?”
  更何况她着实不冤,若不是为着她,其实倒可以多留那些人一阵子,有了把柄,才不会居功自傲,也会更乖顺些。
  但,为了她做一回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昏君”,也不是不可以。
  “民间的流言如何了?”
  “现在已经平σw.zλ.息很多,只有寥寥几人口耳相传而已。平日里走动得勤的家眷们,这几日都在宅内,关于苏姑娘不贞的流言自然就少了。”
  “剩下的事你着手去办就好。”
  沈言酌漠然的扫了眼御花园,百花争艳固然好,只是花儿多了,便会争土壤养分,该修剪的要修剪才是。
  前朝后宫向来盘根错节,前朝不稳,后宫亦不稳。
  昨日给皇后请安时,便有妃嫔不敬,让皇后罚了禁足。
  没过几日,又有一宝林冒犯兰妃,兰妃虽不得宠,但好歹也是府邸旧人,虽然懦弱了些,在皇上眼里还是有几分情分在的。
  因此这名宝林还未侍寝,便被降为御女,自此也与雨露无缘。
  几番惩戒下来,后宫这才安宁。
  这事儿对高位的妃嫔倒是没有影响,不过让那些位份不高的更是谨小慎微了起来。
  后宫中但凡有点心思的便知这哪里是皇后整治后宫,实乃皇帝出手,只不过借着皇后的手罢了。
  但,何曾见过皇帝为一个女子如此费心?
  因此后宫之中不想让苏宁安进宫的心思反而更强了,但这个风口浪尖,谁也不敢出手。
  只是一波流言稍稍平息,另一波又翻腾了起来。
  长安城中突然就流传开了皇帝还是皇子时,曾邂逅一位姑娘,一夜恩爱之后却无所踪。
  苦苦寻找至今,原来就是不受宠,早早被送去庄子的苏家嫡女。
  这等风流韵事,一经传开,很是容易被美化,何况又涉及皇家,一两日之内就被说成如话本子中一样唯美浪漫的缠绵情事。
  谁人不猎奇,谁又没有好奇心?
  好事之人将时间一对,这不是正正好吗?
  随即又传开宫中玉才人当年正是借着与嫡姐几分相似的脸,踩着嫡姐上位,苏家上下更是偏宠庶女,硬生生瞒下,以得恩宠。
  恰好对上选秀前夕,皇上连下圣旨,升了苏诚骞的官位,又特令苏家女入宫选秀。
  此番言论从民间不知怎的又流回到后宫,很快传到春澜苑,硬是将苏玉心吓出了一身冷汗。
  苏玉心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前总是盼着圣上驾临,如今却是害怕被皇上问话。
  幸好,皇上好像是想不起她这个人一般,一直未曾传唤,渐渐地,苏玉心也就安定了下来。
  也是,她如今怀着孩子,况且也伺候了一场,即便事情败露,也不能一点情分也不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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