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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凝也不戳破,捧着那一碗补品细嚼慢咽。
等她吃完,叮一声放下了碗,沈凝说道:“我不会伤殿下,也不会做以前那些糊涂事,你们不必那么小心翼翼的。”
丢下这句话,沈凝便转身趴在了栏杆上,任由微凉的秋风吹起她额角的碎发。
黛月面色要僵不僵,片刻后拿起了碗送出去。
蓝星也听到了那句话,找了个空隙跑到黛月身边去小声说道:“小姐是不是发现我们一直跟睿王府那边通气了?”
“大概,是吧
。”
黛月望着院内的沈凝。
她虽看着样子慵懒随意,但眼神流转间却自有英华闪烁。
黛月说:“或许小姐真的变好了,咱们既是小姐的奴婢,便要忠心不二……以后一门心思守着小姐,别神神叨叨怀疑来怀疑去。”
蓝星“哦”了一声。
她什么时候不忠心过?
那还不是小姐以前颠三倒四,做了太多离奇之事,搞得她们一看到小姐正常一点,就怕她又憋着大坏?
到时候伤害身边真心为小姐好的人,叫所有人寒心。
这三年来,其他人多少就是受些口头上的伤害,睿王却是被折腾的去了半条命。
蓝星能不小心点吗?
小姐自幼和睿王青梅竹马,睿王殿下这些年都护卫小姐,即便是那三年里,小姐对睿王殿下做尽恶事,睿王依旧没有伤小姐半分。
蓝星如今想着给睿王府递消息,除了担忧睿王安慰,也是保着殿下不出事,而后间接保着小姐不出事。
小姐这个白虎少帅,以后是要继承冀州侯爵位的。
她不知被多少人盯着……
虽说皇后娘娘也护着小姐,但多一个人护着不是更安全吗?
*
过了午,沈凝便如往常一样,让人把躺椅搬到了廊下阳光明媚处,仰躺在上面盖了薄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照着太阳,她似乎总能睡得很快。
白日里也比晚上睡得更安稳。
赵程跨步进到院内,黛月连忙朝他打手势,指了指廊下睡熟的沈凝。
赵程一顿,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黛月将早上的安神香拿出来,搬了个小几来放在沈凝一侧,将那香点好了,放在小几之上。
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阳光太暖,亦或者是那安神熏香之顾,沈凝竟难得睡了两个多时辰,日头西斜的时候,她才悠悠醒转。
黛月上前去服侍:“小姐,赵程回来了。”
沈凝“嗯”了一声,稍稍活动了一下脖颈,吩咐道:“叫他来。”
沈凝进到书房之中刚坐定,赵程就到了。
他拱手行了礼:“今日太子因为私自霸占潮州贡品一事,被御史在朝堂上参了一本,皇上龙颜震怒,罚了太子东宫禁足思过。”
“下朝的时候,七王……”
赵程飞快地看了沈凝一眼,见沈凝端着茶轻抿,神色淡然,才又继续说道:“七王陪太子回了东宫,出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道巴掌印。”
蓝星幸灾乐祸地哼笑:“被甩了巴掌啊?”
活该!
小姐那三年老做那些离奇的事情,蓝星怀疑是受了七王蛊惑。
七王的母妃据说就会一些旁门左道,她觉得七王学到了那些邪术,用在了沈凝身上。
沈凝慢慢说:“如果我记得不错,过几日就是太子二十五岁生辰,被禁足……这生辰应该是没法过了。”
对太子来说,禁足这种处罚,简直是当场打脸,让所有人看笑话。
太子这两年来一直不安分,皇上也对他逐渐不满,但先前的处罚总是口头责备,这一回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蓝星恼恨七王蛊惑沈凝胡作非为,也更不喜欢装腔作势的太子,此时一听有些兴奋地说道:“会不会想要废掉太子?”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黛月拧眉,严肃道:“别口无遮拦。”
蓝星吐了吐舌头,果断地闭上了嘴。
“好了。”
沈凝放下茶盏,“赵大哥,你去休息吧。”
“是。”
赵程退走后,沈凝又询问了一些府上的琐事。
得知柯氏母女背后搞了一些小动作,沈凝冷笑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晚饭后,沈凝遣退蓝星和黛月。
白日里她睡的多,夜里一点困意都无,便到书案前拿了两本母亲留下的兵书,斜斜倚在床榻上翻看。
夜半,窗外忽然响起惊雷,屋瓦上也一阵噼里啪啦。
下雨了。
沈凝放下手中书卷,披衣下床推开窗。
冰冷的风雨呼啸而过,大滴大滴的冷雨砸在沈凝的脸上。
这秋末冬初的冷雨,冻的沈凝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她怔怔地看着大雨滂沱,院内的花草被打的七零八落。
恍然间想起,十四岁那年,也是在这样的天气,自己不小心摔了马,还被那惊了的马儿拖行了一段距离,整片后背都擦伤了。
青青紫紫的没有一块好皮。
容澈赶来时带了好多的药,一面催促黛月帮她涂,一面站在外头气的咬牙:“你总是不知道爱惜自己,总让自己受伤,总要我担惊受怕!”
“你记不记得你受伤有多少次?记不记得自小到大,我让人给你制了多少药?”
“我告诉你,你这副身子是我养出来的,她不仅仅是你自己的,我也有一份,你给我好好保护!”
那时的沈凝还是豆蔻少女,心里哀叹自己又不是故意的。
可听他气急败坏,又坏心眼地想逗弄他,便娇娇地喊他:“那阿澈……你来帮你这份身子上药啊!”
“你——”
容澈被噎住,甩袖走了。
黛月笑着说:“殿下耳朵都红了。”
“他纯情。”
那时的沈凝也笑眯眯的,心里甜的跟抹了蜜一样。
其实后背的伤只是看着吓人,沈凝自己觉得没有多严重。
但容澈关怀,每日都要盯住她涂药膏,也每日都会过问太医,那时候沈凝甚至觉得容澈小老头一样,关心过度还有点烦人呢。
而如今——
沈凝的目光落在因为开窗,拉起衣袖露出的手腕上。
那里的伤被袁太医重新包扎过。
她救他是心甘情愿,受了伤也没什么。
她不是娇气的人,从小到大受过好多次伤,从不喊疼。
她几乎也不怎么会把那些伤放在心上……
那时候,容澈总比她自己更关心她的伤。
就那样被容澈盯着,管着,不知觉就都好了。
而如今,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阿澈,对自己绝望了,见了面就摆冷脸,还祝她和旁人白头偕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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