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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蒽觉得自己即将变成一只被他束手擒来的猎物,一步步被逼到角落,连呼吸都要窒住,所以必要反击回去。
  她忽地伸手在闻书砚胸膛上推了一把,“你往后点儿,这样和人说话,我不习惯。”
  闻书砚就着她的推力靠回到皮质椅背中,他干脆仰躺着,下颌上扬,像是在昏暗光色中自言自语。
  “我承认在飞机上见到你,是见色起意,但是后来开始在不知不觉中喜欢,尤其是在爷爷家里见过之后,更加确定就是你的想法。”
  其实闻书砚这几天有一点苦恼,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想沈知蒽,在忙碌的白昼碎片时间中会想,夜晚即使很晚睡下也会念。
  直到早晨起床时,身体的鼓胀变化,难受滋味也会想起她。
  闻书砚甚至将花洒开到最大,冲个凉水澡,埋怨自己可能是个衣冠禽兽,怎么会生出亵渎于她的想法。
  —
  “明天我飞北京,去试飞基地帮忙做一个试验,来回大约一个星期,这期间你再考量一下我说的话。”
  闻书砚转过头,看着沈知蒽,格外认真地说:“我希望回来时听到的是你愿意,如果事与愿违,那我可能——会强抢。”
  说完,闻书砚勾唇笑了下,但是眼神在惯常的睿智中,暗藏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坚定。
  就和沈知蒽在大草原遇见闻书砚时一样,他骑马射箭,穿梭在颠簸的速度中,却没有一支箭是虚发的。
  全部一击即中……
  沈知蒽回到家时,珲河边上黑色车子的轮廓半隐在夜色与杨柳中。
  闻书砚又停留了一会儿,才沿着河岸驶入珲河上的长桥,奔向对面的雅颂湾别墅区。
  沈知蒽洗完澡后没什么睡意,去了衣帽间,北侧有一整面玻璃立柜,里面摆满了装着精油的瓶瓶罐罐。
  那是她调香的地方,沈知蒽喜欢自制香水,所以她从来不会和别人撞香。
  当人沉浸在不同原材料与不同比例下调制出的香气中时,心会归于沉静。
  在墨尔本的日子,沈知蒽总会一个人调香。
  ——
  如言而行,闻书砚飞去了北京,北方的十一月份渐入中旬,冬来了。
  奉城中时常有飞机掠过军总医院上空,穿过云层向东飞去,或者从东飞出,闷声的轰轰隆隆,又逐渐消声。
  奉飞在奉城的东向。
  那里有闻书砚对五星红旗的热爱,对国防的支持,更有他的日夜心血。
  初冬的冷空气乍来,医院里心血管疾病就诊患者极速增加,中老年人尤为多。
  儿科里各种流感,肺炎已经达到爆满的状态。
  不管排队的,还是襁褓中的,好像人人都在高烧,咳嗽,绝大多数人挂号24小时左右才能见到坐诊医生。
  这一片慌乱中,沈知蒽在妇产科的见习期已经结束,紧接被无缝地安排到了骨科。
  在骨科手术室中,沈知蒽见识了更多手术器械,锋利而生猛,骨锤、骨剪、咬骨钳、骨膜剥离子、骨锉……
  一晃儿,闻书砚已经去北京六天了。
  骨科手术室中,一台胫骨与腓骨开放性骨折的手术接近尾声,所有钢板与钢钉都固定好时,C臂机上位了。
  带教老师忙喊赶手术室里的医护们,“快出去,都出去,尤其年纪小没生育过的,躲远点!”
  一时间,手术室里的医护呼呼啦啦都快速往外走。
  从头到脚踝深绿色手术服,蓝口罩,蓝拖鞋的医护站满了手术室门口,沈知蒽也是其中一员,当时她还不明所以。
  有位站在身边的眼镜男医生同她说:“C臂机有辐射,长期在手术室接受辐射对身体不好,尤其怕影响生育。”
  沈知蒽点点头,“明白了,谢谢老师。”
  本来手术室里大家都挺忙的,现在反而清闲下来,除了小幅度走动走动没什么可做的。
  于是有人低声说说话,这话就传到了沈知蒽耳朵里。
  “听说,今天院长和副院下了手术台全都急匆匆离院了。”
  “好像院长接了个电话,外面就开始有车候着,手术一结束,两个人几乎跑着下的楼。”
  “是啊,好奇怪,毕竟他俩平时很少同时离院。”
  “……”
  沈知蒽默默听着这些话,心里愈来愈慌乱,院里有规定不允许医生跑动,紧急情况可快速走,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明显感觉到无菌手套不断沾上汗液,可是手却冰凉得要打颤。
  待手术终于完毕,沈知蒽拿到手机时,第一时间给沈父和沈母分别打去电话,但都是无人接听状态。
  她站在楼梯间里,忽然觉得心脏向下沉去,腿也开始飘忽发软。
  沈知蒽靠着墙蹲下,稳住声音给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家打去电话,果然,爷爷家的电话是保姆张妈接的。
  张妈说爷爷不在家,昨天去北京了,有一位替他挡过枪子的老战友病逝,爷爷去送他最后一程。
  “张妈,家里有北京那边的联系方式吗?爷爷和谁一起去的?今天和家里联系过吗?”沈知蒽紧握着电话一连串地问。
  “中午联系过呀,奉城这边去了好几个战友呢,有专人陪同,蒽蒽这是怎么了,你爸爸那里有联系方式的。”张妈在电话那头说。
  “我就是问问,张妈照顾好奶奶啊,如果家里接到什么电话,麻烦您打给我。”
  电话挂断后,时间显示16点58分,沈知蒽手心里浸出一层凉汗,胃里开始一阵阵绞痛。
  在医院的这段日子,她见多了生老病死,但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恐惧,恐惧她担心的已经发生,冬季,老人,心血管疾病……
  沈知蒽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扶着窗台沉静稍许,开始给桑筱麦打电话,筱麦已经从沪上回来两天。
  电话一接通,沈知蒽急说:“筱麦,我想用一下你职务之便,帮我查查我爸妈今天下午有没有飞机,动车之类的出行记录。”
  桑筱麦听出来沈知蒽声音不对,也连忙说:“名字说给我。”
  听筒里清晰地响起键盘声,桑筱麦说:“查到了,叔叔,阿姨今天下午飞北京了,蒽蒽,发生什么事了?”
  沈知蒽的声音冷得可怕,结了冰似的,又虚弱地要消失,“我爷爷多半在北京病了。”
  “你要马上去北京么?赶快看一下机票,我上次晚上去上海机票很难搞,你要买不到,我去问问赵景尧。”
  “好,我先去查票。”
  沈知蒽相信自己的直觉与判断,无论今天是否能联系上父母,她都必须去一趟北京,最好是爷爷什么事都没有,她再陪爷爷一起回奉城。
  幸运的是有航班可买,不幸的是只有晚上九点半的,但总比没有好太多。
  从医院里出来时,沈知蒽穿了一件长款白色薄羽绒服,里面的白大褂都没脱,好像她早点到机场,飞机就能早点起飞似的。
  北方的冬天,下午五点,天已经快黑透了,室外人影模糊,车灯四起。
  沈知蒽出门就向停车场快步走,眼下正值晚高峰,她打算自己开车到机场。
  没走几步,有车开始鸣笛,她没心思做过多关注,继续向前走。
  直到一辆黑车车头超越她,点刹,车窗很快降落,闻书砚坐在主驾,向她那头探身子叫人:“沈知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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