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穆老爷子大概没想到一向乖巧的苏冉竟然能说这样的话来，虽然早知道她是奔着撕破脸来的，但亲耳听到这些话，还是不免动了气。
　　这段时间遭遇的一切，其实都不算大事，可一桩桩一件件加在一起，如小溪流汇集一起，成为淹死人的大海，让苏冉喘不过气来。
　　没有人真正心疼她。
　　没有人。
　　所有人都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包括穆家的人，都在为他们自己着想，甚至不惜把她推出去只为成全穆汉，那她苏冉呢？
　　她苏冉算什么？
　　苏冉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老爷子，一字一句：“实话说，穆汉连外边的小白脸都不如，至少小白脸会用自己的双手赚钱，但穆汉，只会败家。他什么都不是。”
　　“穆爷爷既然说我是为了钱，那穆汉家暴的事情给我带来了很大伤害，穆家应该给我负责，赔偿款我会在协议上说明。”苏冉想出口气，在穆家被压了太久，久到她都忘记自己曾经也是被捧在手掌心里的掌上明珠，“还有，我希望退婚之后穆汉把他的财产给我一半。”
　　“这只是退婚，又不是离婚。”穆老爷子眯起眼，“你别太贪了。还是说你和外边人说的一样？你在外边有人了？非得这么急着退婚？”
　　苏冉再也受不住，把准备的照片都丢到桌上：“出轨的是穆汉！这些都是他和外边女人开房的证明。”
　　倒打一耙的事情苏冉不认，就算双方都有错，那最先错的也是穆汉。
　　苏冉气的发抖：“穆爷爷，实话告诉你，如果您不同意我分他一半财产，那我就把这些东西上到热搜，穆家又会丢一次脸。您不要以为媒体都归穆家管，我是干这行的，我要是想，就算鱼死网破我也一定要让穆汉出这个名，您看着办。”
　　“你……你……”
　　穆老爷子年纪大心脏不好，听到有人这么诋毁穆家子孙，一整个气的这口气没喘上来。
　　晕了过去。
　　“老爷子！”
　　“穆爷爷！”
　　晚上八点半，穆家的人得到消息都跑来医院守在手术室外边。
　　穆汉喝得醉醺醺的，跌跌撞撞跑过来，二话没说甩了苏冉一巴掌：“你脑子有毛病吗？你要退婚跟我说，你跟爷爷说什么！”
　　这一巴掌太重，苏冉没准备，被打得撞到墙上，右边脸火辣辣的，耳朵都失聪了几秒。
　　苏冉反应过来后，扬起手要还回去——
　　“你还敢还手？！”
　　穆汉拽住苏冉的胳膊，将人狠狠一拽，两人力量悬殊太大，他把苏冉拖拽到走廊，苏冉咬紧牙不吭声，红着脸挣扎。
　　“爷爷要是有什么意外，我非打死你不可！”
　　眼看着一巴掌又要落下来，苏冉紧紧闭上眼扭过头，可意料之中的疼痛没到脸上，有人提前截住穆汉的手，攒在空中。
　　僵持不下。
　　苏冉睁开眼，才发现面前站着穆北祁，他高大的身影挡在她前边一点，合理又恰当的位置，攒住穆汉的时候轻而易举，穆汉抽了几下都没抽出来：“二哥？”
　　“她把爷爷气去手术室了！”穆汉高声。
　　穆北祁眯起眼，冷冷的盯着穆汉。
　　这两人光是在气场上就能一眼分明谁高谁低。
　　被穆汉打的时候苏冉没哭，从手术室门口被拖拽到走廊这一路上苏冉没哭，被骂的时候苏冉也没哭，可就看见穆北祁的这一刻，苏冉忽然泪流不止。
　　她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
　　穆北祁把她拉到身后的位置，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视线却盯着穆汉：“这事儿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穆汉分不清穆北祁的意思：“我要打死她。”
　　啪！
　　穆北祁带着苏冉的手，这力道强势，也不容置喙，直接借力打力用她的手狠狠扇了穆汉一巴掌，把苏冉想还回去的巴掌给打了。
　　苏冉手背一片麻木，可她忽然觉得舒心极了。
　　原来有人护着，是这样的好。
　　“二哥？”穆汉捂着脸，被打了脸颊肿一块，大为震惊，“你为了她打我？”
　　穆北祁一脚踹上穆汉的腹部：“长这么大不知道你喜欢打打杀杀，是我这个当二哥的不是了，我不是为她打你，我是看你好这一口。”
　　这一脚带着怪力，穆汉承受不住倒在地上呕吐，把晚上喝的酒都吐出来了。
　　穆北祁松开苏冉，走过去继续踹：“来，继续。”
　　穆汉被踹的动弹不了，连连求饶：“错了二哥，我错了，我不喜欢这个，我就是单纯看苏冉不爽，她把爷爷气病了！爷爷年纪这么大，要是万一有个好歹，她不应该偿命吗？！”
　　“挺有劲的。”穆北祁面无表情。
　　穆汉是怕挨打，憋着嘴不敢吭声，胃部翻涌又趴在地上呕吐。
　　这一幕发生只在短短几分钟内。
　　可对于苏冉来说，就好像经历了这辈子的人生大事，她又觉得自己没出息，明明都知道穆北祁并不是为了她，可被护着的那一刻她又觉得就算这是一场梦，也是好的。
　　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坏？
　　坏了又来对她好？
　　她像是只小狗，被欺负多少次都不长记性，可只要他给一点点甜头，她又觉得心口暖和。
　　苏冉握紧手，站在穆北祁的身后不吭声。
　　中途穆北祁带着她去洗手间，这里安静没人，苏冉凑到镜子面前整理自己，发现脸上的巴掌印太严重，原本白皙的面部这会儿可怖至极，毛细血管都爆开似的，红的瘆人，指印太明显，估计一个星期都见不了人。
　　苏冉用水泼脸，洗着洗着就哭了，抽噎着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穆北祁站在旁边盯着她看，没发话。
　　苏冉不想哭的，可在他跟前时她总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依赖，或许还有不少幻想，她哭个不停：“真的，我没想弄成这样的。”
　　“爷爷今年多少岁？”穆北祁终于开口。
　　苏冉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只下意识诚实回答：“八十多。”
　　穆北祁：“你知道他八十多岁高龄还跟他说那么多，你不是想气他，是想他死？”
　　苏冉哭的眼泪更多，扭过头盯着他：“我没有。”
　　穆北祁：“有没有你都做了，有还是没有，重要么？”
　　苏冉垂下头：“对不起。”
　　穆北祁：“说了那些话会让老人家动气，想过没有？”
　　苏冉的眼泪掉到地上：“想过。”
　　穆北祁：“想过了还要做，明知道结果也要说，你确实不算故意，你是蓄意已久，脑子清楚的很，对么？”
　　苏冉仰起头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结果不是她要的，可她当时控制不住自己，老爷子说那样的话，她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公道。
　　她模糊了眼睛，呜咽着说：“我只是想出口气，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都是我的错？”
　　穆北祁眯起眼：“事到如今还不知道自己错哪。”
　　苏冉摇头：“不知道。”
　　她哭的太久，眼睛红肿又难看，跟包子似的，穆北祁朝她走过来，接了水后往她脸上擦擦，又擦了擦她的眼睛，动作行云流水，流畅自然。
　　穆北祁接了她的眼泪，说：“这巴掌都白挨了，挨了打都没清醒。”
　　苏冉瘪着嘴要哭：“你也觉得我该打？”
　　穆北祁：“不是让你打回去了？”
　　苏冉脑子迷糊的很：“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懂。”
　　“以后说话做事先动脑。”穆北祁伸手替她整理衣服，又擦了擦她脏兮兮的手掌，上边因为被穆汉拖拽一路在地上摩擦破了皮，“你最大的错就是知道结果还要往上撞，爷爷身体不好你故意气他，他八十多岁你也七老八十了？”
　　苏冉哭的伤心：“你不怪我吗？”
　　穆北祁瞥她一眼：“这巴掌不白挨，你确实该打。”
　　一瞬间，苏冉嚎啕大哭。
　　等她在洗手间哭累了，苏冉脑子才清醒不少，一回头发现穆北祁还站在走廊边上等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等我？”
　　穆北祁脸色不好：“哭完了就出去见人，爷爷从手术室出来心情不好，你挑个时机过去。”
　　听到这话知道穆老爷子没事，苏冉心里才好受一点，想到穆北祁之前的话，她领悟到：“你想要我让着老爷子，不跟他一般计较，对不对？”
　　穆北祁扬起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我打人力气比穆汉要大，想挨抽知会一声，我让你体验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