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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怎么来了?”
来府上拜访的不是别人,正是官宁儿的父亲官青羽。
自从她嫁进七王府之后,这还是与自家爹爹第一次见面。
她不认为她爹这次登门是因为思念女儿特来探望,因为在她还没嫁给景呈御之前,她在官家的地位已经如同透明。
平日里想要见上她爹一面,比京城里的那些老百姓想见皇帝还要难。
而且她爹这个人,眼里除了弟弟官子裴之外,根本不把任何一个女儿看在眼里。
早在几年前,两个姐姐便已经远嫁外省,平日里与她又少有来往,毕竟不是一个娘所生,姐妹亲情自然疏远。
官青羽依旧是锦袍加身,五十多岁的年纪,由于保养得好,面孔非常年轻白晳。
难怪她两位姐姐都貌若天仙长相极好,遗传果然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只不过到了自己这里,就出了大状况,不但没有遗传到娘的美貌,就连她爹的优点也没占到半分半毫。
“这是我特意命人给妳带的人参鹿茸,平日里没事的时候让厨房多炖些给妳养气补身;还有这些金银珠钗,也都是京城陈大福店里的上等货;至于这些绸缎布料,是专门给妳留着做衣裳的。”
官青羽指了指桌上大盒小盒装着的礼物,笑得一脸自负。
在这个三女儿的面前,他一向喜欢端着架子,以上位者的姿态来炫耀自己的权威。
官宁儿微微震惊,不懂她爹突然带了这么多礼物上门,究竟有什么目的。
跟在她身后的春梅,小心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拿眼神瞟了她一眼,仿佛在问,老爷对妳不闻不问那么多年,就连出嫁前夕也没和妳说说心里话,现在搞这出,究竟有啥阴谋?
官宁儿回了春梅一眼,她怎么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爹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心中有愧,所以在她嫁做他人妇后,想联络一下父女之间的感情?
心里不断猜测着答案,脸上却露出得体的笑容,“爹爹真是有心了,女儿在王府的吃穿用度一向不薄,爹爹下次若是再来,不用再浪费银子买这些东西。”
官青羽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微微点头,露出慈父的面孔,关心道:“自妳嫁进七王府后,七王对妳如何?”
官宁儿不懂父亲话中想表达何意,内心揣度着对方的目的。
毕竟景呈御是当今天子的弟弟,手中又握有重权,若她爹真的想利用岳父的身份来求景呈御办事,她在中间可是非常不好做的。
心思转了好几个弯之后,她乖巧答道:“王爷性子有些冷,平日非常忙碌,但对待女儿还算不薄。”
言下之意,我和王爷之间相敬如宾,不好不坏,但因为人家天天忙着公事,你女儿想见他一面也是非常的难。
“嗯,既然嫁人为妇,从此便要恪守妇道,好好敬重妳的夫君。”
“女儿知道,多谢爹爹教诲。”
两父女之间,从小便没有多少感情,今天这番对话所说的句子,还是官宁儿记忆中最多的一次。
她不认为她爹会闲到无事登门,没有目的的事,官青羽一向不会去做。
果然,假模假样的寒喧几句之后,官青羽话锋一转,直切主题,“妳弟弟子裴,前些日子因为做了一些错事,现在被抓进了刑部关压了起来。“
“为父去刑部问过,刑部左侍郎说,放不放人,只是七王的一句话的事。所以今日为父上门找妳,就是想妳能在七王面前给妳弟弟讨个人情,他掌管刑部多年,虽然很少露面,但保个人出来应该不算难事。”
官宁儿一听这话,便觉一个头两个大。
春梅也偷偷翻了个白眼,在心中暗骂官家那位四少爷。
官子裴虽然没比官宁儿小几岁,但从小到大惹下的祸端却是一件接着又一件。
这都和他爹对他过度的宠溺娇纵有关,仗着父亲是朝中三品大臣,琴棋书画没学会,纨绔子弟的作风他可一样也没落下。
“弟弟这次又惹了什么祸事,怎么会惊动刑部?”
官青羽一想到自家儿子,也异常头痛,“他在酒楼和几个朋友多贪了几杯,便在糊涂之下不小心调戏了永平候的一个宠妾,虽然为父和永平候同朝为官,可因为一些政治立场不同,平日里显少有交集。”
“说起这个永平候,他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为父已经派人去他府上道歉认错了,可他不但不识好歹,还态度坚定的说一定要狠狠惩治子裴。”
“这么说来,是弟弟有错在先,人家才死咬着不放了?”
官青羽挑了挑眉,不高兴道:“不就是候爷家的一个宠妾么,好歹子裴也是尚书家的公子,难道还比不得他永平候家的一个女人?”
官宁儿微微叹气,她爹就是这样,无论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坏事,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
“爹,您有没有想过,弟弟之所以会一次又一次的闯下祸事,与您过分的宠溺娇惯有绝对的关系。”
官青羽立刻露出不悦的表情,“他是官家唯一的香火,为父自然知道该如何管教,总之这一次,妳最好在七王枕边多吹吹风,妳弟弟身娇肉嫩,刑部大牢那种地方若呆得久了,妳担待得起么?”
春梅一听这话,心底老大不乐意。
四少自己惹了官司进了牢房,关她家小姐什么事,老爷就算偏心,现在这样是不是也偏得太过火了?
未等官宁儿表态,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吹枕头风,也要本王能听进去才是。”
景呈御的出现,不但吓了官宁儿一跳,也将嚣张又不可一世的官青羽吓了一跳。
他今日之所以会选这个时候登门造访,也是打听清楚了七王平日这个时候是不在府上的。
别看自己是七王的岳父,可对于自己这刁蛮霸道的女婿,他也是打心眼里有些畏惧的。
景呈御只穿了一套绣工精致的便服,白衣胜雪,五官俊美,虽然右腿有些缺陷,却并未影响他冷厉严肃的气势。
“七王。”
官青羽急忙起身,向对方深施一礼,皇帝这个胞弟是朝中有名的刁蛮王爷,最是招惹不得。
景呈御哼了一声,脸色有些不大好,刚刚父女两的那番话被他听了个十成十,官宁儿眼里的无耐,也被他看了个十成十。
早就听说官青羽并不把这个女儿放在眼里,现在儿子出事了,才知道登门造访,假模假样的送些薄礼收买人心。
这种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做法最让他瞧不起,连带着对他这个岳父也反感起来。
“宁儿她只是个妇道人家,很多事情不适合她去参与,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本王来说。”
他看了官宁儿一眼,对方的眼中立刻流露出几分感激之情。
官青羽带着几分讨好的神色上前说道:“小儿鲁莽,得罪了候爷的宠妾,这件事……”
“身为官家子弟,当街调戏女子,知法犯法,杖刑五十。”
“七王,万万不可啊,小儿身娇肉嫩,从小到大没挨过打,这五十杖……”
景呈御脸色一冷,“身为朝庭官员,却管教无方,罪加一等,再多加三十!”
官青羽还想再说话,却被景呈御狠狠瞪了一眼,“你再求情,继续翻倍。”
终于,官青羽不敢再做声了。
景呈御叫来齐扬,让他传自己的命令去刑部,赏官子裴八十杖,挨完打再通知家人把他领走。
官青羽见情没求到,反而还给儿子找了八十板子的罪受,脸色非常难看。
但这里是七王府,量他有天大的不满,也不敢当着七王爷的面发作出来。
最后只得忍气吞声的说了声告辞,气极败坏的转身走人了。
始终没吭声的官宁儿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袖,“八十杖会不会直接把人打死?”
“直接打死倒让人省心了。”
“可那毕竟是我弟弟。”
“他有把妳当成姐姐看吗?”
不悦了哼了哼,指了指她的手臂,“如果他还知道顾念亲情,妳胳膊上的那道伤就不会出现在那里。”
“王爷,你是不是在心疼我?”
景呈御被她说中心事,表情很尴尬,当初自己无意中看到她手臂上那条又长又深的疤痕时就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他会把这个仇帮她报回来。
真是赶巧了,最近一直忙碌的自己,总算抽了一天时间提早回府,就被他看到官青羽找上门来的一幕。
他的确是心疼她的。
可他却不想如她所愿的承认,被她灼灼的目光盯了好半晌,才冷冷道:“做错事就该罚,八十板还打轻了他呢。”
官宁儿也不揭穿他,笑着点点头,“嗯,王爷秉公执法,英明英明。”
景呈御见她露出笑容,心中一暖,佯装冷酷的面孔,也渐渐柔和下来。
“以后若再被妳爹找上门来刁难,就命人通知本王,本王自会回来帮妳处理。”
她乖乖巧巧的冲他微微一福,软软糯糯道:“是,夫君!”
那声夫君,把景呈御叫得通体舒畅,心情大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水嫩嫩的脸颊,难得打趣道:“娘子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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