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翻滚着,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打在宋知庭脸上。
他一袭青衣,身上还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竹香。
他就这样,眼神灼灼地看向她,问她:怜儿,跟我走吗?
有那么—瞬间,沈怜是想伸手的。天地之大,她是很想出去走一走。可是,她的日子—眼便能看到尽头了。
她想,哪怕她要枯萎了,也不能枯萎在他身边。
她紧紧捏住自己的手,最终还是摇头。
宋知庭也不恼,只是他最后离开的时候,还是问了一句:“若是没有顾城安,你可会跟我走?”
她微垂着头,什么也答不上来。
她想,如果这世界上从未出现过顾城安这么个人的话,那么的归宿一定会是宋知庭。
这一辈子,她也不会过得这样苦。
她想,若当年没有那一道圣旨,她现在应该跟宋知庭踏遍山河,活着她想要的生活。
沈家不会被灭,爹爹娘亲他们也不会死,云裳还会陪着她。
原来,如此回头想—番,她才发现,她这一生苦难,都是因为那一个人。
她想,也许就是这样,她才难以将那个人放下,毕竟顾城安在她昙花一现的人生里占了太重要的戏份了。
……
又过一日。
沈怜才刚给沈俞修把过脉,转眼又被请过去了。
她还以为是沈俞修哪里不舒服,可进去书房看到林昭,她就愣住了。
林昭看到她,就像是看到救兵一样:“夫人,求您快去看看侯爷吧,他从昨日开始便一直咳血,御医们都束手无策了!”
也许这一声夫人让她有些恍然,又也许是这个消息太出乎她的意料。
总之,她的脑海里有那么—瞬间的空白。
她知道,辞别侯府的那一面不会是她与顾城安的最后一面。
但是她也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
其实也许她听闻顾城安病重的时候,她应该袖手旁观的。
就像当怜顾城安对她的月儿那般冷漠无情。
可是偏偏,她又不是跟顾城安—般冷血之人。
她到底还是跟着林昭去了宣平侯府。顾城安是真的病了,病的脸色发白。可是她还是在书房见到的他,彼时他在书房画着一幅画,可见到她来,他又将那幅画用纸遮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顾城安见到她,唇角微扬:“没想到你会来。”
岂止是他,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会来。
她露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语气尽量显得平和:“听闻侯爷病了,我来替侯爷看看。”
然后,她看见顾城安警告般看了一眼林昭,继而轻笑着对她道:“无妨,并无大碍。”
她没想到顾城安会拒绝。
可她一生在顾城安面前卑微得太久了,现在她都快死了,总该出息些。
她点点头:“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侯爷了,告辞。”
顾,城安脚步往前挪了半寸又生生止住,想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腹中千言万语,都是想一一同她说个清楚明白的。
但是他知道,没有必要了,况且,他从来也不是什么擅长言辞之人。
到底是一旁的林昭看不下去了,追,上沈怜便直直跪在了她跟前。
“夫人,您看看侯爷吧,咱们侯爷向来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可侯爷心中一直是念着夫人的啊!”林昭说着,狠狠在她面前叩了个头。
然后她听见身后顾城安低吼了一声:“林昭,闭嘴!”
而后,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一口鲜血在心口翻涌,吐了出来。
“侯爷!”林昭急忙上前,扶住了顾城安。
沈怜转身望过去,心中莫名一痛,这一辈子,她都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顾城安。
她听见顾城安低沉的声音响起:“怜儿,向前走,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