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琼霜被唐景渊的话砸了个晕头转向。
“可你……不是心里有人吗？”她脱口而出这句话，同时从他怀里挣了出去。
怀中有一瞬间空落落的感觉，他知道自己这话说的突然，小姑娘也八成不太信，甚至……就算她记得自己，可多年后的重逢，他们处于这样尴尬的一个位置，更多的也是难堪。
可他还是冲动把话说出了口。
男人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他不再多说别的话去唐突人家，甚至主动离远了些，轻声道：“抱歉，是我冲动了。”
他一下子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的君子范，好像方才红着眼睛表白的人不是自己。
燕琼霜心里乱，她没敢多想唐景渊之前的话，她想秃了头也不明白为什么——
以前分明是没有一点交集的人，突然说喜欢自己……开玩笑的吧？
唐景渊是怕那个形婚协议里，自己真的跟别人玩去了，所以才这么急着抓住自己吗？
燕琼霜摇了摇头，棉麻的睡裙裙摆被她抓的皱起来，她自己又皱着眉一点一点抚平。
她始终不敢去看唐景渊的目光，不知道是怕自己从里面看到别的什么。
“很晚了，别多想，早点睡吧。”给她的赔罪礼到底是没送出去，唐景渊温声道：“我今晚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是逼着你这么快接受我，我知道这种事情强求不了。”
“我只是，有点着急。”他的声音失落下去，这一进一退间，燕琼霜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了。
她胡乱点了点头，看着房间的沙发，又不忍心让他睡，床虽然很大，可是今晚……
索性唐景渊这时候主动说话了：“我去洗澡了，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也罢，这个选择就交给他自己吧。
燕琼霜踢掉鞋上了床，明知道他应该不是那种人，却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滚进了大床内侧。
卷着被子缩在角落的小小一团，看起来可怜巴巴。
她背对着唐景渊闭上了眼睛，因此没看到男人一瞬间变得幽深克制的眸子。
今晚说的话全是真的，只有一句是假的。
让她别放在心上是权宜之计，只有他自己知道，希望她能很快接受自己，全心全意依赖自己——
他想从那双如水般湿润澄澈的眸子里看到爱意。
眼里只有自己的，炽热的爱意。
而他愿意以千倍百倍回馈这种爱意，他想将这团娇软甜美的棉花捧在手心。
只是她现在还不信，不接受，不适应。
没关系，唐景渊这么告诉自己。
他可以给她时间慢慢适应，接受，相信自己，他可以等。
从高中毕业一直到现在，他已经等了九年，再多一年似乎也没什么。
反正他最擅长的就是等待。
唐景渊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床头的小灯还亮着，那人缩在角落里小小一团。
他过去关了灯，然后窝在沙发上睡了。
室内陷入黑暗以后，燕琼霜悄悄翻了个身。
只是这次她没再唤人上来睡。
她长久地看着那人委屈缩在沙发里的身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原来心里全是的茫然无措变成了复杂，世界上哪里来这么多无缘无故的爱意和喜欢呢？
她从小住在二婶家，深知寄人篱下的道理，她让自己变得乖巧安静，不给别人添麻烦，因为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回馈他们。
她把自己嫁给了迟家，还了二叔二婶的养育之恩，可她拿什么去回报迟家呢？
嫁过来这么多天，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你拿什么回报迟家呢？
她始终不能坦然地接受人家的宠爱，或者说，她始终没有被治好。
敏感脆弱又自闭的燕琼霜从来都没有在三岁的时候被抹去，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伴随着燕琼霜长大。
她说：“燕琼霜，你再也没有家了。”
燕琼霜，你要乖，你要听话懂事。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对父母那样全心全意地宠爱你，呵护你了。
你只有自己了。
二十年以前的记忆太久远了，可她始终记得，她从医院病房里醒过来的时候，奶奶哑声道：“霁霁，爸爸妈妈离开你了，你还有爷爷奶奶叔叔婶婶。”
他们说爸爸妈妈死在了那场车祸里，只有自己活了下来。
那时候的鹿氏正在鼎盛时期，随着两位主事人的离开，匆忙交接在了二叔二婶手里。
然后就败落了。
陈年往事一幕幕在燕琼霜脑海里划过去，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只是梦里，她沉到黑暗的深渊里去，没人能把她拉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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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燕琼霜是被唐景渊叫醒的。
等她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节目组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敲开了门：“迟夫人迟总早上好，节目录制将在一个小时后准时开启，今天有很多户外任务，你们可以在这些时间好好准备一下。”
唐景渊点了点头，小姑娘就带上门退了出去。
他坦然地看着燕琼霜，眸中清明，好像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燕琼霜自然也不会再提昨天晚上，她安静的洗漱，看到镜子里自己哭肿的眼睛，叹了口气。
这怕是要被看出来哭过的。
“导演组说今天有户外活动，早饭有什么想吃的吗？”唐景渊看出她的难堪，没再提眼睛的事儿，而是说起别的。
燕琼霜慢吞吞喝了一杯温水，顺便也递给唐景渊一杯——
正是那天晚上他送上去的那个玻璃杯。
“谢谢。”
“我们可以去用楼下的厨房吗？”燕琼霜问道：“我给你做吧。”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来：“可以吗？”
“可以的。”燕琼霜拿了根发绳把头发扎起来，纤细皓白的手腕在阳光下似乎发着光。
“我帮你，一起去吧。”
早上七点多，显然不是所有人都醒来了，楼下静悄悄的，刚好没人用厨房，燕琼霜打开冰箱看一眼，意外发现什么食材都有。
她打开厨房所有的柜子熟悉了一下，准备就动手做点简单的白粥。
燕琼霜有点拿不准要不要给其他人也准备一份，唐景渊从门外进来，一句话解决了这个问题。
“其他人导演组准备了早饭，你做我们两人份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