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低沉和缓，仿佛给她打了镇定剂，让人心绪平静。
　　警局陆续有人进出，打架闹事，或者酒驾寻衅，大多灰头土脸血赤糊啦。
　　苏曼没吃晚饭，胃里有些难受，忍着恶心感，走到角落，说：“在城中警察局，这么巧，刚才看到林警官来查案子，我就顺道问了周静的事。”
　　引擎发动，轰鸣的声音，掩盖苏曼的声音。
　　他说：“等我过去。”
　　苏曼靠在墙角，沉默一下，问他：“能不能请你帮忙找个好点的律师，费用我自己出。”
　　他没有问原因，直接答应，切出屏幕同穆然发了信息，让他联系全城最好的律师，去城中警局。
　　苏曼道谢。
　　“苏曼，你有没有发现，你总是在说谢谢，”傅云琛低声道。
　　可是除了谢谢两个字，苏曼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同样的事，她费了很大力气未必成功，他一句话就能完美解决。
　　这就是差距。
　　“傅先生你也不需要额外的金钱感谢，那不如这样，回去后，我给你做顿饭，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她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美食珍馐对他来说，像白水，反倒是家常清粥小菜，更能开胃。
　　傅云琛笑着说：“好。”
　　挂了电话，苏曼转头，乔琪和猥琐男大眼瞪小眼，男人被揍得脸肿如猪头，看着又想笑又无奈。
　　幸好是在城中，驱车过来也不算慢。
　　傅云琛抵达后，正好那位宋律师也到了。
　　宋知远是苏城颇有名气的律师，五十多岁，儒雅持重，打了很多出名的官司。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桩，二十多年前，为上百名农民工讨薪，轰动一时。
　　他手底下有自己的事务所，这种小案子，大可不必亲自出马。
　　应该是看在傅云琛的面子。
　　苏曼对他感激一笑。
　　宋知远看着女孩，出乎意料，干干净净的长相，不像傅云琛会喜欢的类型。
　　进到警局，找到负责案子的警员，宋知远身边的见习律师说明来意，便被带着去见乔琪。
　　傅云琛走进来时，西装革履，长腿阔步，五官俊美的如暗夜的皎月，让人无法忽视。
　　苏曼看到他，心落到实处。
　　“你没事？”他看向她的手臂，茶色的眸子有着担心。
　　苏曼说：“我没事，就是我好朋友……”
　　“有律师在，她有任何诉求都可以说。”
　　深秋，有些冷意，大厅里灌进来风，他脱了外套披在苏曼身上，手背碰到她的手，很温暖。
　　“给你发信息，怎么不回我？”他问。
　　苏曼啊了下，赶忙去翻看短信，果然有一条未读信息，匆忙打开，两个小时前发的。
　　“我应该在来警局的路上，没有注意，我也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一直占线，”高定西装里，有他的体温，檀香的气味，让她心律不齐。
　　又暧昧，又温馨，她察觉警局有人在看。
　　是林烨。
　　他竟然还没走。
　　苏曼想起来刚才找他询问周静的事。
　　他没有明说，但神情透露很多。
　　她猜到周静不是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赛车场，就是冲着她来的，背后是谁指使的，还在调查。
　　正好看到傅云琛，林烨上前，说：“傅先生，有件事要告诉您。”
　　看样子是和周静有关。
　　苏曼问：“我可以一起听吗？”
　　林烨为难的看着傅云琛。
　　傅云琛低眸看了眼她，对上她渴求的目光，竟有些不忍拒绝。
　　她本身不矮，可是站在他面前，娇小玲珑，穿着他的外套，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裳，惹他怜惜。
　　“好，”傅云琛低声应下。
　　到了休息室，年轻的警员送了几杯热茶，傅云琛推到苏曼面前，她只是急切地看着林烨。
　　“据我们调查，周静在病院里的医药费都是来自同一个账户，开户人是丁慧，中间断过半年，但是后来又续上，周静的父亲周文川，当初因为赌博收押一段时间，至于丁慧和周文川的关系，这已经不属于我们调查的范围，不过有一点，周文川最近参与赌博，正和我们调查的另一个案子有牵扯，案情重大，不能透露，只能提醒苏小姐，这段时间要注意安全，”林烨的话，言尽于此。
　　苏曼很震惊。
　　丁慧是顾柏州的母亲，她怎么会给精神病院打钱。
　　还是说，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遮掩？
　　她无意识地抠指甲。
　　傅云琛垂眸，发现她的小动作，将她粉嫩指甲解了出来，又塞了茶杯：“喝点水，你嘴唇很干。”
　　没有粉润的颜色，像要枯萎的玫瑰，亟需水的滋润。
　　林烨还有事，先行离开，他走后，苏曼问：“周静和顾柏州，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云琛眸底深沉，小姑娘还挺执着，但这个结果，兴许会对她打击不小。
　　即便是不从他这里，终有一日，也会有别人告诉她。
　　“五年前，周静有过妊娠记录，只不过小产了，人也疯癫，被送到精神病院，至于后来的事，你现在已经大概能猜到，”说话留白，就是给人无限遐想。
　　可苏曼知道，这遐想是真实的。
　　她顿时觉得手脚都在发冷，漂亮的大眼睛里，落了几丝茫然不解。
　　“怀孕？”
　　苏曼呢喃，随后自嘲地笑笑。
　　笑着笑着，眼角有湿意。
　　那滴泪，还没落下来，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抹掉，傅云琛凝望她，心里滑过异样的情绪，被蚂蚁蜇了口，不太舒服。
　　“我以为你早就该看透顾柏州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为他流一滴泪。”
　　感受他指腹的温度，苏曼怔了怔，抽了抽鼻子，解释说：“我不是为他，是为自己，觉得那些年，真是眼瞎，错把鱼目当成珍珠。”
　　五年前，她和顾柏州感情正浓，他已经背着自己和周静勾搭上了，甚至……可能还有了孩子，他们都做到那个份上，他怎么有脸转头对她深情款款。
　　听她这么说，傅云琛舒坦了。
　　他笑笑：“现在醒悟，还来得及。”
　　“他和菁菁的婚事呢？菁菁还不知道，”苏曼不想还有人和她一样被蒙在鼓里。
　　傅云琛怎么可能让侄女嫁给顾人渣。
　　他从一开始，就对这桩婚事，保有意见，如今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
　　是的，一切都是顺水推舟。
　　***
　　晚上九点，律师解决了乔琪的事，准备离开。
　　猥琐男得知自己得罪的人，是苏城有名气的商界大亨，吓得虚汗直流，当场就差给乔琪下跪道歉。
　　狐假虎威了一把，乔琪心里得意的冒泡。
　　再去看苏曼，见她披着男人的西装，质地绝佳的材质，在大厅的灯光下，衬着她白生生的小脸，眼瞳里雾蒙蒙，像哭过，小嘴也红润润的，不由就让人多想。
　　趁着傅云琛和律师说话。
　　乔琪抱着她的手臂，感动地说：“谢谢你啊曼曼，不过你家那口子，真是厉害，大海里的龙王啊，居然能把宋律师请出来。”
　　苏曼恍惚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用美色诱惑了他，让他爱屋及乌，连我这个穷同事都照顾到了，”乔琪越说越离谱。
　　苏曼抬手捂住她的嘴，脸上不再苍白，泛着薄红。
　　转头，看到傅云琛也正好望着她。
　　她反应迟钝，忘了挪开视线。
　　两道视线难分难舍地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