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中，烈焰熊熊。
我站在门外，只觉得那火，烧的我泪都干了。
原来留不下的，不止是人。
燕霁明脸色凝滞，看着被人反扣双手压过来的姜云昭，眼尾发红。
他抽出侍卫长剑，倏然架在姜云昭脖颈上！
“你疯了不成！”
我见他怒意冲冠，可姜云昭却浑然不顾，反而低笑起来。
“陛下，微臣何错之有？我们逼死她祖母，她侄儿，不就是为了逼她现身么？”
“微臣就是想她回来看看这一切！这就是她不回京的下场！”
燕霁明手上用力，剑刃割开姜云昭的肌肤，溢出鲜血。
可姜云昭却好似察觉不到，只是低声喃喃：“还要杀了谁，她才肯回来？”
当啷。
燕霁明狠狠丢开剑，冷声道：“送他回国公府思过，没朕的旨意，不得出！”
我跟着燕霁明离开时，随意瞥过姜云昭。
却见他眼中回头看着将军府，眼中似有泪意闪过。
耳边似是响起姜云昭的质问：“楚洛曦，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我没再回头，只是望着眼前的烈火。
人人都在问我为何不归，可我早就死了，如何归？
我看着曾经的家一点点化作废墟，心里空然一片。
回到宫中，我站在殿内，看着燕霁明与谢为宁相对而坐。
燕霁明淡淡开口：“朕派去的人说，在边关没有寻到楚洛曦的踪迹。”
他手指动了动：“朕决定御驾出征，擒拿逆贼。”
谢为宁闻言，半句劝阻的话都无，只是起身跪倒：“臣，请求同往！”
燕霁明垂眸：“去跟姜云昭那个疯子说一声，三日后动身。”9
我听着那句‘逆贼’，却是讽刺一笑。
我葬身于敌军箭矢下，可在这安宁的京中，他们却说我是逆贼？
燕霁明，那便让你亲眼看看，真相究竟如何吧。
三日后，燕霁明点兵二十万，破开风雪，奔赴边关。
他像是发了狠，日夜兼程，终在第七日时，到了登州城外。
让我和燕霁明没有想到的是，他到时城门大开。
城内街道两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ℨ
待燕霁明上前时，百姓齐齐跪下。
“恭迎圣上！”
燕霁明还未开口，就听为首的百姓说：“求圣上救救楚将军！”
燕霁明怔住了，他身后的谢、姜二人，包括我都同样一怔。
百姓浑然不知京中事，只是眼含热泪。
“楚将军已两月音讯全无，圣上，莫要让那帮蛮夷折辱了楚将军啊！”
燕霁明勒住马，黑眸缓缓扫过百姓，寒声开口。
“楚洛曦受诏不回，疑有通敌叛国之嫌。”
四下百姓猛地一静，他们面面相觑，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有人突的出声：“圣上，我等愿以性命担保，楚将军绝不会投敌。”
“求圣上明鉴！救回楚将军！”
这一刻，声震云霄。
也震的我心脏发酸。
我看着那些百姓，突然明白了爹爹曾挂在嘴边的话。
“曦曦，你记住，咱们忠的不是皇室，而是大燕子民。”
“将军府存在的意义，先为民，再为国！”
我朝着面前的百姓微微躬身：“多谢。”
而燕霁明等人，却是捏紧缰绳，沉寂入城。
是夜，城主府中，三人对月而饮。
燕霁明淡淡开口：“若是不来，朕竟不知，楚洛曦如此会收买人心！”
“你们二人说说，等抓到楚洛曦，若是此番抓住楚洛曦，该当如何？”
谢为宁与姜云昭动作一顿。
前者道：“她如此得民心，杀之，不妥。”
后者说：“幽禁终身，不得出。”
燕霁明望向那轮冷月，薄唇开合：“传朕令，生擒楚洛曦者，加官进爵，赐黄金万两。”
此令一下，大燕将士士气如虹，不过三日就攻至漠南国第一道防线。
我看着面前漆黑的城墙。
当日，我就是被吊在这里，万箭穿心。
而下令射杀的漠南太子，赵如岩正立于城墙之上。
“大燕皇帝，本将还以为你会一直躲在女人身后！”
燕霁明与谢、姜二人并骑而立，冷冷看着他。
“朕只问一句，逆贼楚洛曦在何处？”
赵如岩一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逆贼？你们大燕，竟认定楚洛曦是逆贼？”
这一刻，我也笑了。
燕霁明倒是眉心一蹙，冷道：“故弄玄虚！”
他冷冷扬起军令旗，就要发起攻势。
却听赵如岩狞笑开口：“不如……各位先往下看看？”
他们三人几乎同时低下头去。
登州城外，被冰冻的护城河中，密密麻麻，全是大燕将士的尸体。
而最显眼的那一具，正是我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