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点开曹孟发来的位置信息，这位置？
眼熟的有些过分。
戴瑶将曹孟两人和【蛇皮袋】给的目标物信息，两个位置一起放到西南区域内全息地图上，距离不到两公里。
该说不说，真的很巧。
“我现在过去，”戴瑶将信息发送给曹孟，估算距离，“大概半小时后到。”
对面曹孟很快回复，“等你。”
出了大楼门，抬脚踏上门口磁悬浮列车。
“购物记录验证成功，祝您在东南区游玩愉快。”电子音甜美温柔。
就算再怎么不愿，不得不承认智生购物服务很好，购买一定额度的物品后可以凭借购物记录免费搭乘磁悬浮列车。
若是购买金额是当天之最，还能收到来自智生生活专属的礼物。
戴瑶找了个靠窗后位坐下。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昏暗，智生购物大楼外的霓虹灯发出诱人的光亮，戴瑶盯着那串闪红光的氚气灯，眼睛发疼。
图灵的存在，让她感到可怖。不知道他所图，不知道他所在，甚至连他是为谁效力都不知道。
戴瑶此刻只觉她正孤零零地行走在高空钢索上，唯一的保护措施只有那微不足道的拾荒者证明，她的身后，是一个空无一人的荒星。
戴瑶轻轻吐气，她甚至连她是谁都还没摸清楚，将家书从小黑袋内拿出。
她这两年东奔西走，就算再怎么小心保护，手里的家书书页还是不可避免受损，边缘刺出毛边。戴瑶一张张翻过，书页上的东西还差最后一个空气炸锅，就全部集齐。
这书，是家政机器人在她七岁那年交给她的，随之一起送到她身边的，是那只能播放一次的全息投影。
戴瑶闭上眼，那人的身形已经有些模糊，只剩下他的声音。
“戴瑶，只要你能集齐书上的东西，就能知道你是谁。”
带着年长者特有的哄骗意味。从那之后，戴瑶ᴊsɢ整天抱着这本书，吃饭看，睡觉拥，再也没有哭着喊着要离开荒星找家人。
成年后，戴瑶第一次回荒星。
“看！真的有！！他没骗我！”戴瑶兴冲冲地把家书上印着的平底锅展现给跟她差不多身形的家政机器人看。
【小主人您好，有一份来自存档的全息投影，请您查收。】
戴瑶现在还能想起自己当时的狼狈，手忙脚乱地把家政机器人设置成休眠模式，抱着那个平地锅坐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勇气打开家政机器人，看那份全息投影。
直觉告诉她，那不是她想看的东西。
第二天，荒星天气一转晴，戴瑶开着飞行器，带着家书逃也似的离开荒星。
点开光脑，找到荒星信号，拨打。
【小韵，有什么要我跟你一起的吗？】
戴瑶闻声，唇角忍不住翘起，这是她5岁的玩伴，“她”的程序设定最简单，服从陪伴戴瑶，“帮我唤醒18号家政机器人。”
【好咧，小花今天我已经帮她浇水啦！】5号机器人的童音满满，朝她邀功般。
戴瑶哭笑不得，5号的记忆还停留在她们一起养花的阶段，后来戴瑶知道花草是无法在荒星生活的，早就把这事抛掷脑后。
只有5号每天雷打不动地去浇水，戴瑶点开5号的通讯日志，十来年间，满满当当，全是浇水记录和图像记载。
“以后都不用......"戴瑶顿住，浇水二字在唇间滚了滚，还是没说出口，她不知道，如果5号不再去浇水那在荒星的漫漫时光就只能在楼内度过，最终，“让18号听吧。”
【好咧】声音有些低落，“我不在，记得帮我好好照顾它们。”
【好咧！】
数据接入18号家政机器人。
【小主人您好，有一份来自存档的全息投影，请您查收。】它的程序仍旧停留在三年前，戴瑶强制让它休眠的场景。
戴瑶以为她会紧张，但此时此刻却异常平静。“好。”
话音落下，电子眼的淡蓝色光膜覆盖在戴瑶眼前，“复制。”戴瑶出声。
【警告！无法复制！】
【重复！无法复制！】
“真够狠的。”戴瑶无声，连一点点影像都不给她留。
下瞬，全息投影在眼前浮现。
尘封的记忆再次跟眼前人的身形对应起来，一身纯白色实验袍，背着手，背部微微有些佝偻，戴瑶视线移到他的脸，要是是实体，她保证，她会将小黑袋内的所有东西都往那张，特意加糊的脸上招呼。
“你长大了。”
声音平淡温和，带着长者特有的味道，仿佛这13年来，他只是出了躺远门再次相见。
戴瑶眼底有些热，控制自己想上抬的手，明知道触摸不到的。
下瞬，“不会还相信集齐“宝物”就能获得秘密这种事吧？”
戴瑶心里氤氲的孺慕情绪消失的干干净净，果然当初她的预感是对的，“所以你的意思，收齐东西就能知道我从哪来，都是骗我的？”
列车上的乘客纷纷转向突然出声的戴瑶，“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两个.......”
"还不是智生那游戏，搞得这些人什么都不干，就知道杀杀杀，日夜颠倒......"
"可不是！我家那个......."
戴瑶只觉未知，等老人回应。
老人仿佛知道戴瑶的反应，抬手在鼻尖位置蹭了蹭，“要不是你的情绪波不对，这本书也送不到你手里。”
他们真的做了一切能做的预备，甚至连她的情绪心情都在考虑之中，但却放她自己一个人，在荒星，跟一个又一个机器人度过18年的时光。
戴瑶垂眸，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她想知道自己从哪来，更想知道的，是他，或者说他们，去了哪里。
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以后，都要靠你自己了。”这其中的情绪太过复杂，戴瑶还没琢磨透，眼前一闪，人形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18号有些冷淡的机械音：【主人，请问还有什么能帮您吗？】
连称呼都变了。戴瑶掐断联络。
她愿意直面这件事，才算真正继承荒芜星么？
【清芽到了，请到站的乘客尽快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