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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如水,映得夜晚愈加冷凝。
  镇国大将军府的喜房内。
  庄晚忐忑地坐在喜床上,双手汗涔涔地捏着喜服。
  只听“吱呀”一声,不多时,庄晚透过盖头下摆,瞧见一双正红的男子喜鞋。
  紧接着,庄晚只觉眼前一亮,盖头已然被掀起,正欲抬头,却听夹着怒火的急促声响起。
  “你是何人,阿晴呢?”
  眼前的少年一身红衣,眉清目朗,脸上因怒气带着一丝薄红,衬得脸色愈加苍白。
  庄晚心中一紧,垂下眼睑:“庄晚……不知。”
  “庄晚……阿晴……”少年眼眸微闪,似想到了什么,怒火涌至胸膛,转眼便咳喘起来,“咳咳咳……给我……脱下来,咳咳……你不配……穿这红衣。”
  庄晚只听扑通一声,身子微颤,略抬眼向前望去,却见少年面色惨白,竟是咳倒在地上,不断喘息起来。
  “来人,快来人。”顾不得多想,庄晚惊呼起来。
  是夜,镇国将军府灯火通明。
  “好一个太傅府!”傅老夫人狠狠地拄了拄拐杖,“莫不是欺我将军府无人,竟敢做出此等偷梁换柱之事。”
  傅明辰之母何氏知儿子心悦庄晴,只忧心儿子醒了该如何是好,怪道:“母亲,这太傅府不是仅有一名嫡女吗?何多出来一个庶女?”
  傅老夫人狠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庄晚。
  庄晚脸上血色全无,虽心中知道早晚得有这一遭,但临到头了仍是不免悲怯。
  世人皆知,太傅府夫妇举案齐眉,伉俪情深。庄太傅对待其妻晏氏更是一往而深,成亲数年来从未纳一房妾室,更未传出有何庶子庶女,便是寻常百姓家也难做到如此,京中妇人无不羡慕晏氏。
  庄晚的生母谨娘不过是庄父之母庄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婢女,因不满儿子独独钟情于晏氏,致子嗣凋零,故使计在晏氏孕期送上谨娘。
  当时晏氏正怀着长子庄笙,得知此事时,谨娘已怀有庄晚,庄太傅本想落了这胎,在庄老夫人以死相逼下,才不得已留下谨娘母女,将其安置在外面的庄子里。
  因此事,晏氏与庄太傅心中有了隔阂,一直到幼女庄晴出世,夫妻俩的感情才有所缓和,是以夫妻二人对幼女格外疼宠。
  傅庄两家婚姻本是两家老太爷订下的,只是庄晴虽与傅府二少爷傅明辰从小一起长大,却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临到成亲,竟偷偷逃到京外去了。
  太傅夫妇心焦找寻无果,只得从庄子里接回了庄晚,强逼庄晚嫁了过来。
  庄晚想到生母,闭了闭眼,只得将自己的身世粗粗交待了一番。
  “一个外室之女,外室之女……竟敢嫁与我将军府嫡出二公子为妻,荒唐!简直欺人太甚!”傅老夫人疾声喝道,一口气堵在喉咙里,竟是气昏了过去。
  “母亲,母亲……”何氏心中之气未待发泄,见婆母倒了下去,顿时也顾不上许多,急急叫来下人,将婆母安置回房。
  转眼间,屋内仅余庄晚主仆二人。
  “小姐,你快起来吧,地上凉。”阿烟扶上庄晚的手。
  庄晚点点头,起身时长时间跪地的刺痛从膝下传来,顿时趔趄了一下。
  “小姐!”
  “我没事。”庄晚苍白着脸,冲阿烟笑了笑。
  “小姐……”阿烟双眼顿时红了,“老夫人如此气怒,你往后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庄晚也不知道,但现下却不想阿烟如此担心,只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
  翌日。
  “小姐,前院着人来了。”阿烟轻轻推门而入。
  只见庄晚坐在床沿边,失神地望着窗外撒落的一树秋叶。
  听得声响,庄晚转过头来:“让人进来吧。”
  来人入得房内,正是傅老夫人身边的周嬷嬷。
  周嬷嬷抬头睨了一眼庄晚,也为这女子清丽的容颜晃了下神,心中只叹这般如莲的容色,却有着外室女的身份,注定是得不了傅老夫人欢喜的。
  周嬷嬷心中想着,面上难免流露出一丝轻蔑,但很快便肃了声道:“老夫人已得了庄太傅回信,虽说您的身份低微了些,但京城众人皆知您已经嫁了过来,也没有退回去的理儿。”
  说着,又顿了顿,瞧不出庄晚脸上神色,便将手中一物扔在庄晚脚下:“这是您父亲庄太傅的书信,也是傅老夫人的意思,还请您认清身份,做好分内之事才是。”
  “我家小姐再如何也是庄太傅之女,将军府二夫人,是主子,怎容你这个婆子如此无礼!难道这便是将军府的规矩吗?”阿烟怒得眼圈微红,只为小姐不平。
  “阿烟!”庄晚轻喝一声,又对周嬷嬷道,“嬷嬷,这丫头一时情急,绝无对将军府不敬之意,还请嬷嬷担待。”
  “老奴不敢,您自然也是府中的主子,还请庄姨娘看了书信照做才是,莫让老奴为难。”周嬷嬷不欲多言,只说到姨娘二字特意顿了顿。
  庄晚面色一白,心中已有所感,再一撇已然敞开的信纸,身子不免一抖。
  “小姐……”阿烟连忙拉住庄晚的手臂。
  庄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看不出何情绪,只一推阿烟的手,站直了身子道:“请周嬷嬷转告老夫人,庄晚自知新婚冲撞了二少爷,致使二少爷旧疾复发,不配为妻,恐伤二少爷命格,愿自请为……妾,为二少爷祈福,请老夫人恩准。”
  “姨娘大义,老奴告退。”周嬷嬷得了准话,自不愿多留,满意地退下了。
  “小姐,你为何如此?”阿烟心疼地望着庄晚。
  庄晚摇了摇头,叹道:“阿烟,我的身份本就低微,是当不了这正妻的。如此这般,至少我娘可以回到太傅府,回到她心心念念的父亲身边。”
  “太傅明知如此,为何还要让你替嫁过来?明明你也是她的女儿啊。”阿烟从小和庄晚一起长大,实在心疼她。
  “阿烟,这样也好,将军府规矩严,此番过后,不会为难我们的。”庄晚只如此安慰阿烟。
  对于父亲,却是不敢再多奢望了。毕竟,遣人照顾和教导庄晚的,从来只是庄老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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