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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到这,牧也顿了下,抬眸,“那你就喜欢我了吗?”
  容赤皱眉:“是我先问你的。”
  牧也:“所以我已经给你答案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牧也的话瞬间凝固。
  数秒后,笼罩着她的身形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笑话,”他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似要拽上天,“追我的女人能从长江头排到长江尾了,我容赤怎么会沦落到去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女人?”
  牧也想了想。
  那倒是,容大律师的追求者,的确不少。
  话题止。
  车子正好停了下来。
  容赤最先下了车,这会儿酒劲应该是比刚才大了,他下车的时候晃了晃身形,但还是比较稳,走之前还不忘拿走超市买的那两大袋食物。
  而且到了17楼,还‘好心的帮她拎到了家门口’。
  牧也客客气气的道谢,开门进屋,关门的时候却被阻了一下。
  她回头,一个空饭盒给递了过来,“对了,这个还你,别忘了明儿中午的带饭。”
  牧也看了一眼,是她早上给他的那个。
  饭菜没了,饭盒也被洗的干干净净的。
  她心里虽然千百个不愿意,但还是应下:“知道了!”
  容赤见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不仅有些得寸进尺,“如果能连早饭一起准备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牧也保持面部微笑,“清醒点,别做梦了。”
  说完,直接关上了门。
  ……
  牧也回去第一件事先洗了个热水澡,去卧室的时候甜心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听到她进屋,它还睁开朦胧的眼睛看了看她,等她上床之后,它已经自觉地靠到了她怀里。
  牧也低笑,伸手撸它。
  听着甜心的呼噜声,牧也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脑海里时不时的出现刚刚容赤的那番话。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他问她:“当初为什么拒绝我?”
  她为什么拒绝他……
  或许是因为两人的性格不同。
  也可能是她从来没觉得他们应该作为真正的男女朋友在一起。
  种种原因。
  她脑海里总有那些忘不掉的片段……
  大本营那段经历对她来说总归不太好,像噩梦一样。
  不好的记忆,应该被人遗落在角落。
  没有人会去主动回忆。
  但容赤再一次出现,那些不好的记忆就像是脱了缰绳的马儿一样,源源不断的往她脑海里涌现。
  特别是,容赤今天的质问,再看到卧室里的投影仪,她的思绪就不受控制的回到两年前……
  那天大本营老大马修生病了,她给他过去送药,她去了才发现马修不在,二把手鲁比却病恹恹的躺在马修的tຊ床上。
  她膈应他,放下药就要走,鲁比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你确定不给我检查一下身体就走?”
  牧也听着他的声音都发怵。
  背对着他,她指了指仍在沙发上的药,冷淡说:“不用看,桌子上的药就能治疗你的病症。”
  鲁比:“别这么无情啊,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能对你做什么?”
  她想了下,还是转身来到床上。
  公事公办的拿出听诊器,放在鲁比的下侧胸壁上。
  她在很认真的听有没有异样,鲁比却抓着她的手将她往他胸口上靠。
  他眼神带着玩味,“怎么样?摸了我的胸肌,是不是就看不上容赤的了?”
  鲁比戏谑的笑声惹得她头皮阵阵发麻。
  她挣了挣没挣开,冷眼看着他:“放开。”
  鲁比这次很听话的放了手,让她很快完成了检查。
  检查完,她收拾医药箱准备走,鲁比把玩着手里的遥控器,不紧不慢的说:“别着急,给你看样东西再走。”
  牧也知道他不会安好心,所以几乎将他的话摒弃在耳外。
  她提着医药箱都走到了门口,却在听到投影仪幕布上传来容赤的声音后一下止住了步子。
  她下意识偏头,容赤跟马修出现在幕布上。
  应该是监控视频,视频中的两人就在马修现在的这个卧室。
  马修脸色严肃,问他:“你对那女医生动真感情了?”
  “干我们这一行的,动真格的就没意思了。”容赤露出痞笑,“只不过我有洁癖,不愿意跟别人分享正在用的女人。”
  牧也瞧着幕布上一脸无情的容赤。
  不知怎么回事。
  明明知道鲁比的动机不纯,容赤当初的身份也不同,说出来的话也不一定就是真。
  但她的情绪还是被幕布影响到了。
  四肢百骸骤然袭来的剧烈痛疼感,猛烈的让她透不过气来。
  马修脸色松懈下来,他拍拍容赤的肩膀,意有所指的笑:“我这里有个姑娘,你看看,今晚要不要换个新鲜口味?”
  容赤很爽快就应下了,“老吃一种菜,确实有些腻了。”
  监控视频一转,容赤背对着她,手臂挎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两人说笑着进了其中一个卧室板房。
  监控视频上时间显示到凌晨1点十七分,容赤衣衫不整的从房间里出来,一边系着扣子,直到监控再也看不到他。
  牧也想起,那天晚上,他的确是下半夜才回去的。
  其实在大本营的这段时间,她跟容赤虽住一个屋,但他们关系清白,并无男女之情。
  她在心底反复劝说自己,跟她没关系、跟她没关系。
  但不好的情绪就是不受控制的带入。
  “牧也,甩了他跟我吧,我肯定不会这样对你。”
  直到鲁比刺耳的笑声不断的涌入她的耳朵里……
  —
  她豁然惊醒,此时天已大亮,手机闹钟正‘歇斯底里’的响着。
  她呼出一口气。
  原来昨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关掉闹钟。
  下床、洗漱,化淡妆。
  吃完早饭、看还有点时间,她看了半小时书,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拿着包出门。
  锁门的时候,她觉察到不对劲。
  侧头查看时吓了一跳。
  瞧着靠在墙壁上的人,她抚着胸口惊魂未定,“你怎么在这儿?”
  容赤站直身子,“等午餐饭盒呗。”
  牧也抿了抿唇,“今天起晚了,没来得及做。”
  容赤‘哦’一声,脸上没看出别的情绪,只是提醒她:“那行,没做就没做吧,明天记得就是。”
  瞧他的样子应该是等了好一会儿了。
  两人等电梯的时候她闲来无事问:“你怎么等门口了?”
  其实她的意思是,打个电话就是,干嘛在门口等那么久。
  但明显容赤会错了意。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关电梯门的瞬间,她听容赤漫不经心的说:“你不是怕自己没穿衣服被我瞧见?”
  牧也:“什么?”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容赤掀起眼皮瞥她,“上次你感冒发烧我没经过你同意直接进屋,你不就是这么说的?”
  牧也一头黑线。
  她当时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这是什么逻辑才能理解成这个意思?
  ……
  牧也忙了一天,到了晚上跟着何院长回了住的地方。
  这段时间她虽然过得不太自由,但慢下来的节奏,倒让她多了喘息的机会。
  晚上在家吃了饭,她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
  闲来无事看了会儿,准备关灯睡觉时却接到了她家邻居的电话。
  心有疑惑,但还是接了起来。
  邻居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过来,“牧小姐是不是不在家?”
  “对,我最近住在朋友家,”牧也笑着回应:“有什么事儿吗?”
  “有两个中年男女自称是你父母的一直在敲你家门,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一些不好听的话。这大晚上的,他们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看在你的份上,我们就没报警,也没喊保安。”
  邻居委婉的说道:“已经很晚了,你人在南城吗?如果隔着近,还是回来处理一下吧,我看这俩人一时半会也走不了。”
  听了邻居的话,牧也整个心往下沉。
  大约知道是那两位。
  手心有些发凉,她攥了攥手心,不忘跟邻居道歉:“真是抱歉,我现在马上回去处理。”
  她挂了电话看通话记录,这才看到十几个牧博文的未接来电。
  她手机放了静音,刚刚又在泡澡没拿手机。
  所以没接起牧博文的来电。
  听邻居的意思,他们是跑到她家门口闹去了。
  她不接电话,也不开门,大概是以为她故意不接电话也不开门。
  没怎么考虑,她甚至忘了换衣服,穿着家居服拿着手机就冲了出去。
  南城的春季多雨,她走出单元门才发现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小雨。
  来不及回去拿伞,她直接冲进了雨幕里。
  但她还算幸运,一出门就打上了出租车。
  车子抵达小区时,雨势逐渐变大,司机好心,特意将车子往单元门靠了靠,但她跑进去的时候,本就湿了大半的衣服还是湿了个透。
  她拧了拧衣摆的水渍才踏入电梯。
  电梯门阖上。
  她安静看着电梯楼层数字的变化。
  直至到六楼。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原本蹲在地上的孟慧猛的站了起来。
  孟慧比她上次见她时胖了许多,这么看着,中年妇女的味道也更浓了一些。
  见牧博文还蹲在地上睡,她气的去拽牧博文的耳朵,“你女儿回来了,你还睡!”
  牧博文被拽醒缓了一会儿才站起来,看见牧也,皱着眉不满的道:“你一个女孩去哪了这么晚才回家?”
  牧也抿抿唇,没回应。
  孟慧见她一动不动,没好气的说:“赶紧开门啊,外面冻死人。”
  牧也表情冷淡,温吞的说:“我现在不住这里,钥匙不随身携带。”
  牧博文闻声一愣,“不住这里了?怎么搬走也不跟爸说一声。”
  牧也冷淡的视线落回牧博文脸上,像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说:“我手机调了静音没接起来电话,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才故意打扰邻居睡觉的话,现在我也来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孟慧赶在牧博文之前开口,凝声说:“既然我为你精挑细选的那些相亲对象你看不上,我们也不逼你。”
  她说了一顿,盛气凌人的说:“但是我们急用钱,你得想办法帮我们凑够50万。”
  “50万?”牧也实在觉得好笑,于是真的笑了出来,“孟姨,你看我像是能拿出50万来的人吗?”
  “我不管,”孟慧斜眼看她,“你要么同意相亲嫁人,要么想办法出这50万!”
  大概料到她会拒绝,赶在她开腔之前她还特意加了一句:“而且作为女儿,已经工作三四年、高收入的医生职业,也有义务帮衬父母。”
  湿衣服没及时换下来,贴在身上有些冷。
  牧也深吸了口气。
  其实她是不太愿意跟孟慧起冲突的。
  一来她性格温吞说不过孟慧。
  二来……
  牧博文性格软弱,对孟慧言听计从,她也不想让自己落得更加难堪。
  更不想让自己变成孟慧那样尖钻刻薄之人。
  但她今天的来意,却足够让她正面直视。
  她看着孟慧,眉眼温凉,很冷静的说:“我不知道我爸有没有把我的话给你带回去,我不会再去见你给介绍的相亲对象,这点永远不会变。”
  孟慧脸一沉,刚要开口,就被她打断,“我也听我爸说了,牧可要去试镜,需要50万打理,你们作为父母替她着急我十分理解,但我理解,并不代表我就可以心甘情愿的赔上我的一生来为她买单。”
  “你说什么?”孟慧声音逐渐尖锐。
  牧也浅笑回应:“孟姨,我没钱,也不可能儿戏婚姻随随便便嫁给某个你所谓精挑细选实际上却是中年二婚或许还有些精神不大正常的男人。”
  孟慧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最后给气笑了,“我最后一遍问你,你到底给不给钱。”
  牧也垂了垂眼tຊ睑,“我说了没钱。”
  孟慧张唇,伸出食指指向她,半响才说了个:“好!”
  说完她就一拍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叫起来:“大家快出来看啊,看看你们的好邻居啊!”
  “快看看这个六亲不认、没良心,连自己父母都不肯养的好邻居。”
  牧也唇线抿直。
  视线移到牧博文的脸上,却见他站在原地,神色表情如常。
  若不是怕影响到邻居休息……
  她隐忍着,手指捏成拳,质问牧博文:“爸,你就不说句话吗?”
  孟慧耳尖听到她的话,回头吼她:“我的话就是你爸的意思!”
  牧博文看了眼孟慧,视线又落回她身上,清了清嗓子,不满的指责她,“你孟姨也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听你孟姨的话……”
  大概是被淋透太久了,牧也觉得全身发冷,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
  邻居们陆陆续续的被孟慧喊叫了出来。
  牧也听到邻居不耐烦的指责孟慧:“大晚上的你叫喊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孟慧指着牧也,恨不得她被全世界唾弃,“你们大家不知道吧,你们这个好邻居长了一副畜生无害的脸,实际上就是个白眼狼,劝你们大家以后少跟这种人接触!”
  听到孟慧的话,一个五六十多岁的阿姨走上前。
  这个阿姨牧也以前经常见,有时坐电梯碰上时,她们还能聊上两句。
  听孟慧这么说她,便开口问她:“小也是你女儿吗?”
  孟慧捂着胸口,一副被气到的样子,“对,是我们女儿,怪我们自个儿不长心,全心全意为孩子,到现在她出人头地了,倒不愿管我们老两口了。”
  阿姨瞧出倪端,一针见血的道:“我瞧着你不太对,亲妈恨不得把自个儿女儿身上所有的坏毛病都藏起来,怎么可能这么损自己孩子,你是后妈吧!”
  孟慧的眼泪都快挤出来了,但阿姨的话瞬间破坏了她的情绪。
  她斜眼看向阿姨,不满的说:“这位姐姐,我们岁数差不了多少应该更容易体会到我们当父母的心情才对。”
  阿姨笑了笑,点着话说:“不瞒你说,我们跟小也相处好长一段时间了,小姑娘是什么人,我们有眼睛看,倒是你,跟个泼妇一样,作为同龄人,我劝你别再给孩子添堵,回家洗洗睡吧。”
  牧也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相处了两年不到的邻居,也并不是天天都见。
  甚至相处的时间堆积起来,或许都没有72个小时。
  但邻居们对她的态度跟牧博文一家对她的态度完全是两个纬度的对比。
  是因为她,邻居们才会大半夜被喊到外面受冻。
  她不想因为自己去叨扰到任何人。
  所以,她还能声线平稳的跟牧博文说:“我都说了我拿不出50万给你们,你还是要这么无底线的逼我是吗?”
  牧也的眼神平静无波,但牧博文知道,她的情绪已经接近底线边缘。
  可今天来的目的还没完成。
  他朝孟慧的方向看,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后很快收了回来。
  想了一下。
  他很快软下态度,连哄带骗的说:“要不你就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借借朋友的,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你就当帮我跟你孟姨一个忙,想办法帮我们凑50万用用?”
  牧也听着,直接就气笑了。
  她笑出了声。
  气的不是牧博文,而是自己。
  她低头,缓慢的调整呼吸,直到开腔说话的时候她脸上仍然带着笑,“爸,您能像个男人一样,什么事儿有点自己的话语权吗?”
  这一声‘爸’,她喊了半天才喊出来。
  如果没有意外,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这么喊他。
  牧博文不满的咂嘴,“你瞧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爸爸。”
  “你是我爸,可你这个父亲当得称职吗?”牧也听闻,一并收起了笑,冷眼瞧着牧博文,“孟姨从嫁给你开始,她对我如何,你看不到,小时候那会儿我拼命的想让你看到,想让你相信我,你却总是视而不见,次数多了您烦了,甚至各种数落指责我。”
  “每当那个时候,我就特别想我妈。”提及母亲,牧也眼眶里无法抑制的酸涩,她用力眨眨眼,但还是忍不住哽咽,“她走的那年我还小,我几乎都记不得了她的模样,但还是想着,要是她还活着,得多心疼我……”
  不知是不是提及了母亲,牧博文的眸子缩了一下。
  她仿佛看着他嘴唇动了一下,又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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