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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宁安跟着瑛嬷嬷进了内殿,因着之前在宅邸时并未学宫规,座上之人又是普天之下极其尊贵的太后,遂也只能小心观察着走在她面前的瑛嬷嬷,亦学着她的样子不敢抬头去看。
  太后看着苏宁安学着瑛嬷嬷行了礼,心中冷笑一声,倒是有几分小聪明,只是这是宫婢行的礼而非宫妃,看来皇帝还未曾让人教导。
  瑛嬷嬷行了礼后,被太后叫起,便上前几步立在一旁,苏宁安则一直在地上跪着,低眉敛眼,未得太后允许,不敢动分毫。
  “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一声带着明显的冷意,苏宁安只好依言扬起面孔,见着太后一身金色凤袍,头戴凤簪,颈下带着青金石的珠串,还坠着一块打磨得很是精巧的青金石坠子。
  恰好阳光从太后身后的圆形窗子透了进来,一片金灿灿的正洒在太后身上,又应着金色的凤袍与凤簪,更叫太后通身的贵气尽显。
  这样逼人的夺目,阳光又直照着她的眼睛,叫她双眼发酸,胀胀的,可太后未曾开口,她也不敢低下头去,只能强忍着,不叫自己流出泪来。
  细细将苏宁安打量了个遍,只听得太后轻哼一声,“果然是有模有样的,怨不得皇上喜欢。”
  苏宁安这才垂下头去,眨了眨眼睛,感到舒服些。
  “你既然是嫡长女,为何当日竟做下那等放浪之事?为何不抵抗?”
  苏宁安犹豫了一下,这才想起昨晚皇上的叮嘱,恭敬的一叩首,这才道:“太后明鉴。臣女虽是嫡长女却不受家中待见,又因着命格不好,不仅被嫌弃还连累了母亲,可父亲为臣女定下的人是个沉迷烟花柳巷的,臣女亦不愿,这才·····”
  咬了咬唇,盯着面上的羞燥继续道:“这才趁着出门上香时,勾引了皇上,但臣女并不知那是皇上,只以为是谁家的公子······”
  太后心里“咯噔”一下,不禁与瑛嬷嬷对视,这······怎么跟皇帝信中说的不一样?
  不是说是他看上了人家,强行要了人家?
  怎么这会儿却······
  苏宁安静静的跪着,殿内一片寂静,叫她心中也开始打鼓,她······是不是不该自作聪明······
  等了又等,诡异的寂静继续弥漫,也不敢抬头,不知太后是不是被她这番举动吓到了?
  总算听着茶碗轻响,苏宁安悄悄松了口气。
  太后可是喝了好几口茶才平复下来,却不仅是被苏宁安这样违背礼教的行事吓到,更是诧异皇帝因着她对自己说了谎,自己还将事情揽了下来,甚至当时气得她硬生生的责备了皇帝满满三张纸!
  原来······
  但一想到向来懒得插手后宫之事的皇帝竟破天荒的如此袒护,太后的嗓音又软了些。
  “之后呢?可曾跟过别人?”
  苏宁安急忙摇头,“不曾。破了身子之后,那家便不愿意娶,父亲一怒之下将臣女赶去了庄子,直到······母亲亡故。”
  太后闭了闭眼,念了声“阿弥陀佛”,不禁一叹,“也是个可怜孩子。”
  但即便是可怜,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若都像她这样,岂不是乱套!
  遂落在苏宁安身上的目光依旧是冷冷的,只是淡淡道:“起来吧。”
  山中本就寒凉,又加上地板是青色大理石铺成,沾染着地气,就更是冰凉。
  苏宁安的膝盖早已跪得僵了,此刻又没人上来搀扶,翠竹与莺儿又被留在了外面。她也只能双手撑着地面,稍微活动了下,这才忍着膝盖的僵硬和脚上一阵阵的麻意,勉强站起来,不至于跌倒。
  太后看了眼瑛嬷嬷,瑛嬷嬷便端了杯已经冷掉的茶递给苏宁安。
  苏宁安摸着冷冰冰的杯子,唇瓣微抿,极为顺从的仰头喝了几口。
  太后看她十分顺从,没有丝毫不满,倒很是诧异。
  宠而不娇,瞧着有一丝顺眼。
  “哀家如此待你,你可怨恨?”
  苏宁安听着太后的话,将茶碗递给殿中的侍女,整了整衣裙,再次跪了下来。
  “臣女谢太后娘娘教导。即便当初情非得已,但仍不能不顾礼教,大的且不说,于家族,于父母,于臣女自己皆是错。臣女错了就是错了。”
  苏宁安双手交叠在地上,又一叩首,“以前臣女总认为自己做的没错,可如今才知此事极为不妥,也······太自私,未曾为父亲母亲考虑,多谢太后,臣女心中并无怨恨。”
  太后眼皮一跳,端着茶碗的手一顿,看了眼瑛嬷嬷。
  不禁感叹这女子倒是甚为聪慧,也不为自己辩解,再次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清明。
  “知道错了就好。“太后一摆手,苏宁安站在一边,瑛嬷嬷接到太后的示意点了点头,即刻走了出去,不消片刻再次进来,身后跟着一名仙风道骨的道士。
  那道士见了身后甚为从容,只是一摆佛尘,立起一掌,向太后行了礼,太后也只是点点头。
  苏宁看稍微看了眼,便知这道人非同一般,料想这位便是国师,即刻福了福身,道了声:“国师好。”
  “不敢不敢。”那道士的目光甚为和煦,只是匆匆略过苏宁安身上,便收了眸色。
  “国师这些日子忙着祭天,还劳烦专门来一趟,且帮哀家看看这孩子命数如何。”
  太后与国师说话间,便有宫婢搬了张椅子给苏宁安,并端上笔墨和一张正红的纸,苏宁安这才坐了下来,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了上去。
  片刻之后,国师接过红纸,指尖掐算了好一会儿,又细细观了好一番面向。
  苏宁安紧抿着唇,搁在身前的双手因着过分用力,已经隐隐有些发白。
  与朝臣们商议了许久的政事,沈言酌暂时休息片刻,正喝着茶,却听安礼禀报,眉心一跳,“国师去了?”
  “是,瑛嬷嬷已经将国师请去了。”安礼垂眸站在沈言酌身边,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冷,不敢多言,只等着吩咐。
  “罢了。”沈言酌摆了摆手,“快些议完事,朕去瞧瞧。”
  ······
  国师再次向太后行一礼,又向苏宁安行礼,苏宁安急忙半侧过身,她这样的身份,哪里敢受国师的礼?
  看着国师走了出去,这才又垂眸立在一旁。
  “罢了,你回去吧。”
  “多谢太后。”福了福身正要退出去,却见瑛嬷嬷端了一杯热茶递到苏宁安面前。
  “省得皇上埋怨哀家,叫你连一口热茶都没喝上。”
  苏宁安看着温热的茶杯,茶水清澈,茶香四溢,几片漂浮着的茶叶,渐渐沉了底。
  定了定神,终是接了过来,轻啜几口。
  “多谢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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