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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颜伶开始收拾行李,厉炎钊瞬间慌了。
  成婚这些年,他们从未红过脸。
  甚至自己在外作战顾不上她时,也不见她这般生气决绝。
  “伶儿!”
  厉炎钊立刻上前阻止颜伶的动作。
  在对上她湿红的眼眶时,他心跳骤停,有些慌乱。
  “是我糊涂了。”
  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仿若有多害怕失去一般。
  “你别走,我不抬姨太太了。”
  颜伶被他灼热的体温包裹住,整个人无法动弹。
  耳边,又传来厉炎钊轻颤又无措的语气。
  “伶儿你不能离开我,你走了,我会没命的。”
  话中的情真意切,让颜伶恍然想起五年前他求娶自己之际。
  信誓旦旦说过的话——
  “伶儿,我们是自由恋爱的新式婚姻,别人三妻四妾,我们一夫一妻一条心!”
  “伶儿,春风十里不如你,我要平定战乱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一字一句,都在颜伶的耳畔回荡。
  但如今。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颜伶鼻尖泛酸,眼眶止不住地涩红。
  看到她眼底的心碎,厉炎钊慌了神,不断表达着自己对她的情意。
  “伶儿,我真的好爱你!我心里只有你……”
  颜伶眸中泛起水雾,有些瞧不清眼前男人的神色。
  他的心底,当真只有自己一人吗?
  这一整天,厉炎钊一直守在颜伶身边。
  陪她练字听曲,带她去徐州西洋餐馆吃饭,给她买昂贵的衣服首饰。
  他们好像回到了当年最相爱的时候。
  厉炎钊满心满眼,都只有颜伶。
  不问军事,不提旁人。
  可是半夜,熟睡中的男人一声低语喃呢,让颜伶睡意全无——
  “瑶儿,别走。”
  颜伶转过头,静静看着厉炎钊的侧脸。
  浓郁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角。
  是她的如意郎,也是她的心殇人。
  颜伶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神色空洞而又悸痛。
  厉炎钊,你变了!
  你爱我的同时,心里也装了另一个女人!
  彻夜无眠。
  翌日。
  少帅府迎来一位重要的贵宾——徐州军阀名将吴成忠。
  为了收复上海滩,两人决定合作,一起对抗敌军。
  厉炎钊大摆宴席,还请了不少有名的名角歌星来府上作陪,以表诚心。
  只是颜伶没想到,韩瑶也来了。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水墨色旗袍,婀娜身姿看得在场的男人都移不开眼。
  吴成忠看了看面前这位清秀的美人,一眼认出了她。
  “韩瑶小姐当年在街头唱的那曲《西厢记》,让本将军记忆犹新。”
  韩瑶笑容一僵,眸中划过一丝难堪:“……见过吴将军。”
  五年前,颜伶嫁给了赫赫有名厉炎钊,成了整个上海人人艳羡的少帅夫人。
  而她在师父去世之后,跟着戏班子颠沛流离,四处讨生活。
  那几年,是她最难以启齿的日子。
  吴成忠眸光晦暗了几分:“不知今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听韩小姐再唱一曲?”
  韩瑶攥紧手中的帕子,笑的有些牵强。
  “瑶儿的唱功不如师姐,她当年一曲《西厢记》,不仅名震上海滩,更是俘获了厉少帅的心。”
  “哦?”吴成忠看向坐在厉炎钊身边的颜伶,有些意外。
  当年就听说厉元帅的儿子要娶一个戏子做妻子,他不以为然。
  只当道听途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颜伶没想到韩瑶会将矛头转向自己,正欲开口却被身侧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伶儿,韩瑶今日嗓子不适,你替她去唱一曲。”
  颜伶身形一顿,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自从他们成婚后,她就没有出台唱过戏。
  因为少帅夫人的身份,不允许她抛头露面的登台唱戏。
  偶尔唱曲也是在府中,唱给厉炎钊一个人听。
  可是现在,他竟然为了维护韩瑶,而让自己登台唱戏。
  “伶儿,不要让我为难。”厉炎钊压低嗓音,催促了起来。
  这一刻,颜伶只觉得浑身彻冷。
  她突然就明白,韩瑶在这个男人心中,已经不是只给一个名分的存在。
  从前的同甘共苦,是颜伶陪着厉炎钊。
  往后的荣辱与共,该轮到其他女人了。
  看着眼前男人期盼到不耐的神色,颜伶有些木然的站起身。
  “好。”
  《西厢记》是他们当年的情定之曲,如今也该由这首戏曲为他们多年的感情划上一个句号。
  待唱完这出戏,他们的婚姻也就到头了。
  颜伶回房换上戏服,描眉点唇,最后戴上点翠头面,缓缓登上戏台。
  水袖一挥,唱腔如梦,轻盈悦耳,令人仿若身临其境。
  一曲结束,众人如痴如醉,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好!”吴成忠眼中带着惊艳,带头叫好鼓掌。
  而台下坐着的厉炎钊,正吃着韩瑶递过来的糕点。
  这一幕生生刺痛了颜伶的心。
  她缓缓走下台,正想退回后宅换衣裳。
  外面突然响起一片嘈杂,还有混乱的打斗声。
  “有刺客!”
  众人面色大变,四处逃窜。
  一声枪响,破风的子弹直直朝着颜伶和韩瑶的方向射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厉炎钊下意识伸手,一把将韩瑶拉入怀中。
  “嘭——”
  来不及躲闪的颜伶低头看着胸口溢开的血花,趔趄着站不稳身形。
  她抬头看着被厉炎钊小心护在怀中安然无恙的女人。
  心底一片荒芜。
  只怜新人桃花面,不见旧人血中泪。
  自己在这个男人心底,已经不再是第一选择了……
  颜伶呼吸凌乱着。
  像一朵枯萎的玫瑰花,凋落在风里。
  噗通!
  她摔倒在地,陷入黑暗。
  意识昏迷前,她好像看到厉炎钊大步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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