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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融融,华灯初上。
  傅妄也一袭雾霾蓝羊毛大衣,遗世独立,站在机场门口的灯光下,金丝边眼镜肆意慵懒地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泛着冷白的光。
  沉稳中带着几分痞气。
  男人周身的气场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压迫感,但那张清贵俊朗的脸仍惹得女路人频频侧目。
  “也哥,你真不带我一起回去啊?”
  李言蹊耷拉着眼角,一脸苦兮兮。
  “你在这边盯着我放心。”
  傅妄也从他手中接过机票和行李箱,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无喜无悲。
  要是那个院长没有说谎的话,抹掉司念母亲就医记录的,就是傅家的人,傅家除了他老子傅荒芜,他想不到还有谁的手能伸这么长。
  如果真的是傅荒芜做的,那当年的事儿,一定也不像司念说得那么简单,她的不辞而别,又跟他有多少关系呢?
  这些事儿,他要亲自问一问傅荒芜。
  司念,你以为你只字不提,我就不会自己去查么?
  -
  出院以后,司念一直恹恹的,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
  反正追梦有小禾在,她也放心。
  早在资金链断掉的时候,人事那边就结算了赔偿款裁掉大部分员工,只保留了最后一个部门,都是从追梦创业初期就跟着的老员工,他们不愿意走。
  追梦现在也只能接到一些小项目,傅妄也买下一整栋写字楼算是资金入股,倒也能保持公司的正常运转,一时半会不会倒闭。
  数着床头摆放的日历,傅妄也已经走了四天了。
  司念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她不能再这样一蹶不振下去了,将身上有些发臭的睡衣丢进了洗衣机,自己也钻进浴室洗了个澡。
  海藻般的头发吹干,随意披在肩上,把自己收拾好,她裹了件软烟色茧型大衣出门去了。
  ……
  津市疗养院。
  这里环境清幽,基础设施完善,司念穿过走廊,就有医护人员帮她按好了上楼的电梯。
  除了办理入住手续那天,她只来过三次,每次都是缴费,她很少进居住病房见司南枝。
  这次也是一样的,她径直去了院长办公室,抬手敲门,里面很快就有了回应:“请进。”
  “司小姐,好久不见,您是过来给你母亲续费的吗?”
  院长是个极和善的中年女人,因为司念和其他住在疗养院的病人家属不同,所以院长对她记忆颇深。
  她跟母亲司南枝关系并不亲近,几乎从不交流,但其他不想管病人的家属每次缴费都推三阻四,她却十分准时,有时还会提前预存。
  “是的。”
  司念接过院长阿姨递过来的温水,坐到了待客的沙发上,沉默安静地听着她讲述司南枝的近况。
  “司小姐,您母亲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候,我有几次听到她口中念着您的名字,如果方便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去见见她,这样也有利于她恢复。”
  司念垂眸,水葱似的手指收紧杯柄,目光落在杯中的水里,长密的睫毛笼住眼中的情绪,不知在想什么。
  就算是听到司南枝偶尔会念她名字时,她也不曾有所反应。
  司念在心中冷笑,她清醒的时候念自己的名字,恐怕也是些咒骂言语吧。
  她甚至不用亲眼看到,也能想象出她看着自己时那一惯怨毒的眼神和冷嘲热讽的神情。
  那是她前二十年,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怎么拼命摆脱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司念忽然就很想去亲眼瞧瞧她咒骂她的样子。
  如今,她已经不再是软柿子样任她随意打骂凌辱的小女孩儿了,她应该克服自己对她心理上那股恐惧。
  “院长阿姨,我母亲住在哪间病房?”
  “205号。”
  院长以为她终于想通了,欢天喜地地给她指了方向,母女哪有隔夜仇,作为局外人还是喜见大团圆局面的。
  -
  205病房内,约莫四十多岁的美艳妇人正坐在床上,脸上带着孩童般的笑,手里摆弄着一只布娃娃,用梳子耐心地给它梳着头发,嘴里哼着听不懂的歌谣。
  不知想到什么高兴事儿,拍着巴掌闹腾起来。
  她的右腿裤管空荡荡,那场车祸她救下了司念,自己失去了一条腿。
  司南枝举止无状,疯癫无度的样子跟当年外婆去世前几年,不清醒的时候一模一样。
  车祸以后,她重度昏迷,躺了将近半年,再醒过来她就是这副样子了。
  司念负手而立,双腿像是灌了铅,站在门口怎么也走不进去。
  一会儿是她用烟头烫自己的手背、叫自己滚出去到垃圾桶里翻吃的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危急关头,她本能地将自己推开,迎面被汽车撞飞,鲜血流了一地的画面。
  这些相互交替的画面曾无数次在司念的梦里化身成青面獠牙的厉鬼,将她拉扯、撕碎,拆骨剔肉,上天入地,她无处可逃。
  她甚至希望过,要是自己能死在那场车祸里就好了。
  那样她就不用背负着十字架生活,也不用日复一日活在恐惧之中,熬到凌晨也不敢睡去,生怕自己再一睁眼,就已经没有明天了。
  曾经多少次,她分不清自己活在人间还是地狱。
  “司小姐,司小姐?您还好吗?”
  司念恍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如泉涌,已经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她迎着院长关切的目光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下意识地换上肌肉僵硬的假笑,“我没事儿。”
  “司小姐,您放心好了,我们这里的基础设施都很完善,吃饭、洗澡、运动都很规律的,别受影视剧影响,我们这里的护工都很尽职友善的。”
  院长只当她是担心母亲,笑着宽慰。
  “嗯,”司念点头,并不打算再进去了,缓步朝着电梯口走,“如果有一天……我也会选择这家疗养院的。”
  院长没在意深究她话里的意思,目送着她离开,司念按完电梯键,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声音提了一个度问道:
  “司小姐,前几天有人来看望过司女士,也是您的亲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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