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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寂,公主的画像在哪里?”温泌被容秋堂领着一群人围得密不透风,百忙之中,突然记起了这么一桩要紧事——杨寂携了诏书与画像返还河东,温泌接了诏书,画像还没想起来看。这会要急忙看两眼,省得迎亲那日晕头转向的,认错了新妇。
  杨寂顾不上画像,围着范阳县邸的大门转圈。转了几圈,他犯愁了,问温泌道:“公主的翟车,臣是亲眼看过,纵横都十尺不止,这门窄,怕进不来。”
  温泌身上挂得琳琅满目,他靸着半只靴,插着腰走到院子里上下一看,说道:“叫几个人来,把门拆了就是。”
  容秋堂有些傻眼,“墙也推倒?”
  “推倒。”温泌根本不在乎好不好看,只要车能进来,他很果断,“迎亲的时候,从城门过来,一路上多撒钱给范阳百姓就是了。”
  “娶个公主,怎么这么麻烦啊……”容秋堂小声抱怨着,忙招呼人去拆门扒墙。
  麻烦事还多着呢。杨寂心里想,瞧了瞧温泌那张年轻气盛,不谙愁苦的脸,没敢说太多,免得吓唬他。
  这一忙,就是整日的功夫。那前去打探公主行程的人尚未回来,见外头日头偏西,知道公主鸾驾怕还未到河东境内。他们松了口气,索性使了钱帛,一应事情都交给县丞去操持,自己几个呼朋唤友,叫了兵士中交好的,斗鸡蹴球,投壶下棋,闹到半夜。
  余后几日,都这么不着调的混过去了。公主鸾驾仍无音信。温泌双陆打够了,蹴鞠的球也踢烂了,自知只可偶一松懈,不可成日游乐,待过了初十,他命人将双陆樗蒲都收起来,自己打起精神,寅末起身,和弥山练了半个时辰的枪,又读了会书,待到天光大亮,穿件薄薄的襕袍走出门去,见外头雪白的杏花如云霞般罩着半个院落,春风过处,落英缤纷,如梦如幻。
  容秋堂手持一枝杏花,笑着奔进来,见温泌才濯过脸,神采飞扬,眉清目朗,乌黑的发鬓衬得面颊格外洁净,他将杏花往温泌发间一别,拍手笑道:“天母调天粉,日兄怜赐花,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天泉,我这催妆诗做得如何?”
  “差强人意。”温泌品味了一会,嗤之以鼻,“拿笔来。”
  两人取了笔墨坐在窗下,温泌声称要好生做几首艳惊四座的却扇诗出来,然而他是个武人,平日里读的都是兵书,所爱的诗大多清响雄健,哪里会做这些缠绵悱恻的闺阁诗词。咬着笔头冥思苦想许久,他将笔一扔,咧嘴笑道:“咱们不如射箭去!”
  容秋堂笑话他诗才不足,两人换过窄袖戎衣,待要去牵马,却见弥山大步自县邸外走进来,劈头便说:“郎君,驿站传来讯,公主鸾驾未至河东。”
  “这么慢?”温泌握着马缰绳回过头来,有些不高兴了,“还赶得上吉日吗?”
  弥山见四下无人,凑到温泌耳畔,压低声音道:“我叫一直往京都那边去打探,听闻公主的翟车出了万年县,似乎并未东行,折而往西去了。”
  “往西?”容秋堂惊诧地叫出了声,“是去哪了?”
  几人大眼瞪小眼,无声地沉默着。清原公主与陇右戴氏曾有婚约,去岁皇帝赐诏,因占卜不利,将公主改许温氏。赐诏之时,戴申只是谢了罪,并未对公主改嫁范阳一事极力反对。这事众人心知肚明,只是不曾提起,怎么这当头,公主的鸾驾奔着戴申的治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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