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种我做了很多事,我是组织里的卖命角色,倒是到头来,我什么也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追随组织,我发现我想要自由,我想能掌控自己的时间。”“活了这么多年,我发现,自由才是最宝贵的。”祁妩的声音逐渐变小,风沙起了,又吹来了一片沙子。后面的人赶紧防沙,手忙脚乱,叽叽喳喳的。“不过,这件事你知我知,他们不知。可千万别说出来,不然你手里的羊肉可没得吃。”祁妩眨了眨眼睛。怪不得,人走茶凉,尾狼是没收到祁妩离开组织的信息,否则不会这么好脸色。
“掉头。”关眠扭头看向齐晏。
“好。”齐晏倒是没有坚持,他盘着方向盘,打了个转,车身往左边转头。
距离胡杨树还有一段距离,树底下那些人离他们并不近,此时掉头还能跑,就怕那些人上车追过来。
但是追过来也不怕,齐晏应该是有办法甩掉的,不行就换关眠。
他们可不能再深陷绑架劫道的人了,一来是关眠觉得太费时间,二来她如果受伤就很容易暴露自己。
最好的办法还是躲开,tຊ这是关眠希望的。
车子掉头后,后面确实没有车跟上来,关眠盯着后视镜才松了口气,没想到前面却多出来了一辆车。
那辆车开得很快,像是要撞过来一样,泥沙费轮胎,车轮快速转动同时,沙子飞进车轮里。
齐晏倒是警醒,一下又快速滑动方向盘躲开,想往另外一边冲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墨菲定律,你不想发生的事情偏偏发生。
车子才加足马力往空的一侧跑去,没想到腾得一下,车内所有人都往前倾,要不是安全带拴住,全部人都要起飞。
车子停住了,那发动机声音轰隆隆的,就是发动不起来。
“什么情况!”关眠拨开挡在眼前的发丝,吐了一口刚才不小心吃进去的头发丝,斜眼问齐晏,不爽也不悦。
“应该是车轮进沙,可能要下车换轮胎。”齐晏双手撑在方向盘上,无奈。
关眠眉头一皱。
后视镜里,刚才挡在前面的车停在了他们车身后,而胡杨林那边,也有车子靠近。
两辆车,关眠预感这应该是一伙人。
“那我们下车帮忙换!”陶斐斐确实是缺心眼的大学生,没个眼力见,好像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她欲要推开车门下去,还叫上了一旁的季温,“你两个大男人也一起,出点力气!”
“哦!”陈青愣了一下。
季温沉默,推了推镜框,倒是清醒点,眼睛盯着外头后面的车。
“别动。”关眠呵斥他们一声。
陶斐斐被吓到,立马缩回了手,“怎么了……”
“我去。”说着,关眠看向齐晏,“你再重新启动试试。”
“不行,我跟你一起下车。”齐晏拒绝。
他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女人下车。
关眠只好道:“那我们两个一起,快速换车轮就回来。”
她是这么说,可是潜台词齐晏听出来了。
意思是换快点,最好不要起冲突也不要发生什么事。
“好。”齐晏答应。
推开车门,关眠往后看了一眼,与祁妩目光对上,“你看好他们。”
祁妩点头。
照顾这三个人,也盯好他们三个,这也是关眠的潜台词。
**
两人下车查看,前轮没有问题,后轮不行,左边的轮胎完全卡在了沙里。
齐晏蹲下检查,摇了摇头,“这块地上有沙石,很坚硬,刚好轮胎破了。”
说着,他也是力气大,硬是把一块沙石拔出。
这么一瞧,石块虽小,但是破损处坚硬锋利,再仔细近看,石块上还有半个圈,形状隐约像是之前在弑魔城见过的墙壁圆圈。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边一大片沙子,按理来说,不可能有这么一块石头。
齐晏往旁边换装轮胎,其实他一个人就可以搞定,关眠在旁边倒也不是一起帮忙做苦力的,她的余光一直注意左侧后方两辆车。
果不其然,在齐晏动手换轮胎时,一辆车开了车门,下来人了。
青天白日的,又在烈日大漠里,什么东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下车的是之前在胡杨林底下盘踞的那伙人之一,黄黑黄黑的皮肤,干燥到发白的厚唇,一脸褶子,个子倒是不高,估摸一米六八左右,手里还握着一对讲机,就这么大咧咧朝着他们走来。
关眠全身都紧绷起来,也不由往前站了一步,挡在齐晏前面。
那人走到一半,也没靠近多少,刚好是讲话能听见的范围。
吹了个口哨,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妞,正。
“呦,美女,来旅游的?”那人笑了两声。
闻言,齐晏皱眉,但还是抓紧更换轮胎。
关眠双手抱臂,回了一句,“是啊,来旅游的。”
“知不知道这地方是有人管的?”
“这我不太知道,不过这地方肯定是当地政府管的,森林有守林人,怎么着,你是守沙人?”
那人脸色一下垮了下来,尤其是瞧见关眠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模样有些嚣张。
“想过此路就要留下买路钱,这话送你。”那人阴笑,皮笑肉不笑。
关眠没回他,盯着这人,也不说话了。
风沙刮过,吹起了发丝。
寂静无声的空气中,只有危险的气息游荡。
关眠在拖延时间。
那人见关眠不说话,有些毛了,刚要有所动作,对讲机来了声音。
“让那两个人过来。”
老大的指令,那人于是只好重复对关眠说,“你们两个过来!”
关眠鼻子里哼了一声,目光落到后面的车上,车身挡住,倒也瞧不清里头坐了什么人。
“让你们能主事的下车,我跟他聊,钱,我有的是。”关眠吭声回他。
过去是不可能过去的。
关眠态度强硬,那人倒也是少见,平日里在沙漠遇到的人少见这么硬气的。
“老大,你也听见了吧。”那人拿起对讲机回复。
半晌,对讲机没了声音,像是也在思忖。
就这么一僵持,齐晏换好了轮胎,他转过身站在关眠身边,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沙子。
高大威猛,又气质凛然,关眠也一样,一直冷着脸,两个人现在站一块,像是非常能打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两人不好惹,高冷疏离。
那人不由摸向了大衣的口袋里,下意识的行为。
关眠瞧见,死死盯着,心里想到那人是要摸刀子了。
后头的车有了动静,车门开了,一个有点胖的帽子男下车。
他满脸横肉,从左眼处有一条疤痕,直接划到右侧嘴角处,疤痕触目惊心,令人害怕,他身后跟着两个手下。
他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本来要摸刀子的口哨男立刻卑躬屈膝往后退了一步,迎接老大。
**
车内,坐在后排的祁妩一直盯着后视镜里反射的画面。
见到疤痕男出现的时候,祁妩拉下戴着的墨镜和羽扇纶巾,确认过眼神,是熟悉的人。
她下了车,关上车门,砰得一声,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关眠一时不懂祁妩怎么下来了,该不会是想一起打架?这也太沉不住气了。
眼前几人,关眠觉得她一个人还是可以抗打的。
刚这么想着,祁妩几步就走到了她身边,但是没有停留,反而只是经过她的身侧,朝前继续走去。
对面,之前还想装样子的疤痕男脸色一变,朝前走了几步,突然恭敬了起来。
“呀,祁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一边笑着一边还从胸口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双手递上去给祁妩。
祁妩冷笑了一声,接过烟。
疤痕男赶紧点了打火机,一手挡着风沙,一手举着,帮香烟点燃。
祁妩夹着香烟,大哥做派,烟火点燃,祁妩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烟圈之中。
关眠瞧见祁妩看了一眼过来。
疤痕男在一旁试探:“祁姐,这几个是你的人?”
“这不废话?”祁妩斜了他一眼。
疤痕男立马低头哎哎了两声,“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真是不好意思。”
“就是经过这里,没啥事,你也不用紧张。”祁妩点了点香烟,迎着时不时吹过的风沙,姿态松弛。
“好的好的,要不吃个烧烤再走也不迟,哥几个刚要烤肉。”疤痕男抬脸,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
祁妩大气回:“那就辛苦你了,尾狼。”
“不辛苦不辛苦……”
**
胡杨树底下有一阴影处,借着那粗壮的树干挡着日光,凉嗖嗖的,舒缓烈日灼心。
尾狼那伙人刚才就是在这出处乘凉商量接下来的路线,关眠他们就来了。
现在一伙人全部都在底下烤全羊,孜然味的,还有点香熏萦绕。
烤了肉,尾狼先笑眯眯递给了对面的关眠,刚才祁姐关照过,说照顾照顾她的朋友,这可不敢懈怠。
齐晏还在检查越野车其他装备,他拿出工具直接修起坏了的轮胎。
陶斐斐他们三不敢靠近这边,也只是围着车边周旋,要么出来站站风,要么回车上。
关眠接过肉串,看了眼坐在另外一边的祁妩,她独自一人喝着啤酒,风沙乱了她的发尾。
关眠从火堆边起身,朝她走过去。 “诺。”递了一把刚才尾狼给的羊肉串。
祁妩没接,她眺望远方荒漠,无边无际。
关眠也没强求,她坐在祁妩身边,咬了一口羊肉串,自个吃了起来。
风沙一过,沙子有些粘在上头,倒是有点野外生存,原始烧烤那味了。
关眠也苦中作乐,继续吃着。
好一会儿,祁妩的声音才含在风中,悠悠传来。
“你知道尾狼他们是什么人么。”
问得突兀,关眠眯了眯眼,“道上的人,具体业务不知,但总该是要赚钱的主。”
关眠说得委婉,祁妩轻笑了一声。
日光照在了她们的前面,刚好两人坐在阴影处的边边。
祁妩忽而往后躺下,双手垫着后脑勺,头顶日空,不仅这片沙漠大的无边无际,就连这天空也是辽阔得惊人,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
尾狼和她一样,属于赏金猎人的一种,只不过他们这种只要给了钱,那是什么活都会接的,接的最多的就是找tຊ人。
没错,什么人需要找呢?
失踪的、犯事的、只要是人不见了,进了沙漠里,那么他们就会接活。
“他们对沙漠熟悉?”关眠问。
这片沙漠她可是见识过了,可不是那么好找人的。
“熟悉也熟悉,毕竟一直在这一带活动,可是这地方你也知道,有时候不是熟悉就行的,不像齐晏有神通,都是挣钱的命。”祁妩摇头。
她认识那么多人中,齐晏算是最了解沙漠的。
“那你们怎么认识?看着不像你的前同事。”关眠倒是委婉。
“哪不像?”
“气质,那几人不太聪明的样子。”
祁妩笑了一声,她笑起来的时候也挺机械的,皮笑肉不笑。
“我那组织比他们高一级,有时我活接不过来,就会发给他们,给我点分成就行,二八分,他们八,我二。”
怪不得那么敬重你。
“那你挣得应该很多?”关眠下意识问。
按照目前来看,祁妩很缺钱,这不应该啊,活那么多,难道都胡天海地乱花?
“你知道,有时候组织的威力大过个人,我用命挣来的钱,都上交了。不然我这么一个优秀员工,他们怎么会就这么让我走,我给了全部的身家钱,他们还给了我自由。原本我还有点钱的,可是有一天,在我逃离这沙漠风暴时,追人追得得筋疲力尽时,我突然觉得,我很累。你知道这个感觉吗?”
关眠她可太知道了,她之前不就是为了一个雇主上天地下火海。
“就是那种我做了很多事,我是组织里的卖命角色,倒是到头来,我什么也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追随组织,我发现我想要自由,我想能掌控自己的时间。”
“活了这么多年,我发现,自由才是最宝贵的。”
祁妩的声音逐渐变小,风沙起了,又吹来了一片沙子。
后面的人赶紧防沙,手忙脚乱,叽叽喳喳的。
“不过,这件事你知我知,他们不知。可千万别说出来,不然你手里的羊肉可没得吃。”祁妩眨了眨眼睛。
怪不得,人走茶凉,尾狼是没收到祁妩离开组织的信息,否则不会这么好脸色。
**
远处,尾狼也在关注祁妩这边,见到两人起身往这边走,上去打招呼。
“祁姐,最近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记得告诉我,我一定帮忙。”碍着关眠在场,尾狼小心翼翼问。
“那是自然。”祁妩大手一挥,维持大姐做派。
尾狼笑笑点头,满意了。
“对了,祁姐,这也吃了肉,我们兄弟几个还有事,就不多陪你了。有事我们联系。”尾狼晃了晃手机。
几人看起来确实赶,后面收拾东西的时候都是直接堆放到车的后备箱,重重关上后备箱,利落上了车,尾狼往前斜了一半身子朝着祁妩挥挥手,留下尾气,混着风沙开远了。
两辆车,他们人其实还不少。
“他们有任务?”关眠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由问祁妩。
“是,估计忙着找人。”祁妩对关眠的观察之强露出欣赏。
“什么人?”
祁妩耸肩,“这我不知道,不是我派的任务我不会过问。”
倒是有职业操守。
幸好有祁妩在,少了冲突,关眠觉得这钱还是花的值,也还好她雇了祁妩。不然尾狼那几个人不好过关,即使过关要么就是折损体力人力,要么就是出钱割肉。
**
尾狼他们离开后,齐晏也带着他们重新上路。上路之前,齐晏走到胡杨树底下,他站在树底下,抬头望顶端看了好久,久到关眠靠在车窗边打哈欠。
陶斐斐坐在窗边,一样盯着齐晏看了好一会儿不由说:“晏老大这是在看什么?”
车上大伙都坐好了,就等他回来开车。
“看树不像看树,应该是看日光。”季温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一道弧光。
“日光有什么好看的?”陈青不解。
“你觉得没用是因为你不会看,古时在沙漠中生活的古人能留下后代不简单,还能自由进出,就是要会看日光,看光也不是看光,你要知道光的角度、折射、和天上时辰对比。”季温絮絮叨叨了几句。
陈青:“哦。”
季温:害,对牛弹琴。
关眠瞧着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她也是陈青那个想法,日光能看出个不同之处,这还是不是人了,说是神都得了。
不可否认会有人看的出来,计算角度,可是算这个有很大用处的,关眠是没见过的。
又或者说迷路了,这日光就是指南针?
解释不清,齐晏做事的行为向来是没个准数的。
一伙人等啊等啊,终于在半小时后齐晏回车了。
他回来也不发一言,连句解释也没有,不过车上的人也习惯了,导致很少有人问他下一步去哪。
车子重新启动,直接越过了胡杨林。往另外一边驶去。
关眠往车窗外东瞧瞧西望望,也没见周围有什么不同,反而吃了一嘴的沙子,最后关上车窗,还在寻思。
四面八方都是流动的黄沙,左右两边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左哪个是右。
“你刚才在那树底下看啥呢?”关眠忍不住问。
“光。”
光?
关眠只觉得头顶日光刺眼。
“看出啥了?”关眠继续套话。
齐晏侧过脸,意味深长:“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跟她打哑谜呢,害。
**
“我怎么觉得每次和你聊天都是无效聊天?”关眠认真问。
“啥意思?”齐晏不懂了。
关眠聚了聚拳头,举到眼前,“对牛弹琴,两只牛咩啊咩的,其实两不是一个品种。你说的我听不懂,我说的你好像也听不懂。”
“你是牛?”齐晏问。
关眠按了按手指,骨头嘎吱嘎吱的响。
“我是琴啊,琴弦又贵又细,你才是那头牛,夸你呢,力大无穷。”
**
不过齐晏倒也没说假话,这目的地确实不远,大约又开了半个小时。
前头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黄沙,一座逐渐升起的建筑出现在了眼前。
那建筑是三角形状,令人想到了古埃及金字塔。锋利又整齐的砌石排列,筑城外围,顶端上方,刚好是金阳落下的地方。
远远这么一看,像是三角形头上戴了个圆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