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一间私密性极强的会所，楚俞笙穿着一身白裙，踩着高跟鞋，优雅地随着侍者进入包厢。
楚俞笙算是在夜场混的圆滑的人，包厢里熏着由法国著名调香师调制的天价熏香，桌上随意一个杯子都贵得让人咂舌。
楚俞笙心里窃喜着，面上却不显，十分有教养的把背着的包放在身旁，规规矩矩坐好，真有几分名媛望族的味道。
包厢里光线很暗，隔着一层屏风楚俞笙看不见那人的脸，只是透过屏风上隐隐约约的光影判断出此人的气质不凡。
“楚女士，我很高兴您能答应这件事。”声音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低沉又沙哑，“我就知道楚女士应该是个聪明人，不会拒绝我的这个买卖。”
楚俞笙的手摩擦着桌上的茶杯，看上去有些紧张，“先生说可以帮我，那自然我会拿出我的诚意。”
“好啊，不过在正式开始前，我得知道你的一些东西。”
楚俞笙猜测屏风背面的男人心情应该不太好，透过变声器的声线都带着丧意。
不过她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她可一点也不介意现在和她谈话的是人还是鬼。
楚俞笙笑道，“我想先生既然能找到我，肯定对我是有了解的。”
“那是自然，但有些东西是查不出来的，还得楚女士自己来告诉我。”许云渡微挑了下眉，有些惊讶于楚俞笙的心计。
“比如说，楚女士为什么要打扮成楚家小女儿的样子。”
楚俞笙手里的茶杯险些端不住了。
男人懒懒散散地开口，“让我猜猜，楚金雄应该是不知道你们母女的存在，也是，一个想爬床的女人，他不知道见过多少，你母亲想骗过他，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自己的身世被人这么轻易说出来，楚俞笙狼狈极了，突然发觉自己进门以来的惺惺作态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如同小丑表演。
“但楚女士有野心，还知道楚金雄有一个流失在外的女儿，所以按着楚家小女儿的样貌打扮，希望能骗过楚金雄。”说道着，楚俞笙听到里面的人笑了，末了还评价了句，“楚女士，你真的很聪明。”
“你既然都知道，还有什么可问的。”楚俞笙有些掩不住自己的脾气。
“楚女士，别误会，我可不是来羞辱你的，我是来帮你的。”男人的手无意识敲着身前的木桌，让人望而生畏。
“既然我猜对了，那我们的利益目标是一样的。”
楚俞笙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那我该怎么做。”
“一个星期后，楚氏在华诚商厦会有合作，楚金雄很重视这次投资，会亲自视察。”许云渡刻意停顿了一下，“楚金雄爱品茶，华诚商厦二楼的茶叶展我想他不会错过。”
都提点到这个份上了，楚俞笙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站起身，理了理有些皱的裙子，开口声音带着笑，“那就合作愉快，先生。”
——
五号公馆。
“恢复得不错，小哟。”邓静拿着最新的心理分析报告再三比对后有些激动。
相比于邓静的喜悦，楚呦显得有些平静，好像对什么都不太在乎。
邓静有什么不知道，从今天她进门没见到许云渡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看来她的治疗计划已经快成功了一半。
“我后悔了。”楚呦终于开口了，不过听起来像个要爆炸的炸药桶，语气十分恶劣，“我觉得邓姨，你应该好好给许云渡看看。”
瞧，连哥哥都不叫了。
邓静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
“当初说自己可以的是你，现在又反悔了？”
邓静把诊断报告理好装进袋子，“云渡的治疗耽误不起，你当初说得没错，他不知道才是最好的治疗方案。当初他背负的东西太多，像现在这样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至少我现在还没发现他的危险人格有存在的可能。”
房间里很静，楚呦搂紧了怀里的玩偶，小孩子似的自言自语，“要是我永远不好起来该有多好。”
邓静难得的蹲下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声调温柔，“你不会后悔的，我保证。”
楚呦没有把邓静的话放在心上，结束治疗后已经接近晚上十点，许云渡不在，楚呦就学着原来哥哥的样子招待邓静回去。
“再也不要干蠢事了。”楚呦想。
公馆的蔷薇花快凋谢了，李婶今天不在，楚呦后知后觉感受到孤独，她以前爱极了这种氛围，现在却觉得莫名难以忍受。
楚呦没有同往常一样回画室，而是赤着脚往楼上走，顶楼的锁被撬开，身形单薄的女孩坐在天台，双腿悬空。
天早就黑了，别墅区周围只有路灯发出的点点微光，再外面一些可以看见万家的灯火。晚风有些凉，楚呦穿了一身红色碎花吊带裙，上面搭了一件奶黄色的毛衣开衫。风吹动女孩的裙摆，那些隐秘的情绪在发酵。
夜色让人的情绪膨胀，楚呦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发丝飘散在风里。
“该放下了，楚呦。”
她对自己说，“哥哥只能是哥哥。”
许云渡刚从包厢出来，就接到了楚呦打来的电话。
“哥哥，十点了哦，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女孩甜软清越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马上就回去了。”许云渡从兜里掏出钥匙，单手抛给在边上候着的徐磊，眼神示意他把车开过来。
“那注意安全，拜拜。”
对面女孩说完就要挂电话，许云渡急忙出声，“今天治疗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其实按许云渡的手笔，从邓静进了五号公馆开始，一切都在他的实时监控内，在结束后，许云渡甚至比楚呦更先知道诊断结果。
“那孩子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了。”邓静写着今天的病例总结，不由得感叹道。
“邓医生说恢复得很好，不用担心。”楚呦的话说得很轻快，但许云渡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揪紧了。
她今天没有说一句想他。
——
之后几天，一切似乎都朝着许云渡想要的方向发展。
楚呦依旧把他当做哥哥，他们依旧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楚呦会按约定给他打电话，许云渡也会和平常一样给楚呦讲故事，给楚呦准备早餐，监督她吃药。
但总觉得怪怪的，或许是女孩眼里渐渐没有了对他的依恋，又或许是昨晚许云渡在给楚呦讲睡前故事的时候下意识去摸女孩的头，却看见女孩躲闪不及的模样。
他愣愣地收回了手，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心慌。
一切都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他的心却一天比一天要更空荡。
晚上，许云渡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他看着床头只剩一片的安眠药，心底的不安在扩大，鬼使神差的，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镶玉的小刀，这是楚呦前些年送给他的礼物。
很精巧的小玩意，尖锐的刀锋划在许云渡如玉般的手腕上，血流了出来，许云渡终于笑了。
他想，果然这样就没那么痛了。